新荊吸了口氣，道：“司馬光真正想招的女婿不是我，而是王雱。我跟别人無法明說，但王相您應該是明白的。”

把問題丢回給了對面。

王安石不置可否，顯然也知道這一環節：“你拒絕了司馬光之後，京城人都說你心高氣傲，如此看來，倒是臨川王氏耽誤了你。”

也不算耽誤。新荊心道，我私下裡也拒絕了不少人。

王安石：“你既然已經歸宗，按理來說，我應該為你安排好婚事。有喜歡的人嗎？”

新荊神情複雜地看着王安石，心想：我倒是很喜歡你老婆。我和她的感情跟你們夫妻感情一樣深，但我要是敢說出一星半點的心思，你就會抄起椅子把我拍扁在這兒。

而且現在對着吳氏，他還得躲着走。因為長得跟王安石年輕時候太像了，吳氏每次看到自己，都好像在研究一本懸疑故事。

尴尬。

“不着急。”新荊含糊其詞，“比我大的有元澤，比我小的有元溥，怎麼都輪不到我先結婚。反倒是二娘該考慮了……”

他的三個兒子和三個女兒中，各有一兒一女夭折，剩下二兒二女；婚事方面，大女兒嫁到吳家，小女兒嫁到蔡家，兩個兒子分别娶蕭氏和龐氏。四段婚姻，四個家庭，隻有二娘和蔡卞家還算和睦，令他現在對安排兒女婚事方面産生了極大的自我懷疑。

難得看準了的蔡卞絕對不能放過，而其他人，沒什麼好着急的，慎重一些更好。如果在熙甯前，跟司馬光成為親家是一樁美事，那麼如果真成了，如今倒黴的就是王雱自己。有些事，急不如緩，緩不如等，等不如緣分。

新荊：“今年新科進士裡有一些還未婚的……”

王安石：“蔡卞是吧，你已經提過一次了。”

“對。”新荊點頭道，“我在瓊林宴上跟他見了一面，這個人的文章裡有一些關于變法革新的内容，也令人印象深刻。”

王安石：“我倒是聽說你在為他謀求一個留京的機會。”

新荊一愣。這是一個敏感的問題，他不知道蔡卞竟然将這事透露了出去，如果傳到朝廷裡，他将面臨不小的罪名。

“你很自信能從官家那兒争取到優待。”王安石歎道，“魯莽！”

這就是批評了。新荊自知理虧，說不上話來。關鍵目前自己沒有收到什麼彈劾，那麼蔡卞這話，到底是怎麼傳到王安石這兒的？

……

王安石效率極高，當天晚上回家之後，他列了包括蔡卞之内的幾個人的情況，與吳氏商議，最終定下來的，果然是蔡卞。

他索性直接叫來長子王雱。

“元澤去寫個帖子，明日請仙遊蔡卞去個雅緻的地方，先見一面。跟他聊聊。”王雱來了之後，王安石開門見山地囑托道，“你妹妹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如果蔡卞沒有異議，未來也讓他們兩人見一見面，交流交流。”

王雱愣了一會，道：“……妹妹？”

王安石不由得皺眉：“你還有幾個妹妹未出嫁的？”

吳氏勸道：“初次見面，何必興師動衆！如果蔡卞父母在京城，自然不必這麼麻煩……”

王雱定了定神，道：“謹遵大人囑咐。”

他走出屋去，穿過庭院，回他自己的房間。而星月之下，他看見有人站在自己門口。

王雱看向月色下的新荊，而新荊看起來極為不安，甚至顯出幾分焦慮。

“父親安排我明日邀請蔡卞來做客。”王雱開口道，“我答應了。”

新荊顯得更不安，他似乎相信王雱現在的平靜是崩潰的前兆了，與此同時，他也顯得很愧疚。

王雱現在腦海裡有無窮多的問題。他想了想，選擇了一個穩妥的問題：“你之前說會聽我的，但還是向父親提起了蔡卞。”

新荊：“我不知道你跟蔡卞之間有什麼誤會，但他确實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人……”

王雱伸手去推自己的房門。他現在相信自己對新荊倒更可能有些誤會；再怎麼說，新荊不會為了讓蔡卞成為他的人，而搭上妹妹的婚事。

退一萬步講，如果他真的看中了誰，絕不會向王安石本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