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狼露出個混不吝的笑:“反正這工廠也要關了,大家幹了這麼久的活兒,好不容易得着機會放縱一把,您還不讓,這不是傷大家的心嗎?”
武大狼神色冷漠:“我不攔着你們放縱,但這座工廠,你不能動。”
或許是武大狼太過油鹽不進,武三狼表情難看起來,陰陽怪氣道:“也是,當初為了大嫂,您連一整片東邊森林都讓出去了,就算現在不稀罕了,也比我們這些兄弟重要。”
武大狼表情不變:“和那些沒關系,工廠我有用,不可能讓你建尋歡作樂的地方。”
武三狼又酸了幾句,見武大狼的态度始終堅定,最終隻能忿忿帶着一幫狼人離開。
武大狼頭疼地歎了口氣,揮揮手,守在他身後的一幫狼人也出去了。
房間裡頓時隻剩下武大狼和裡裡,還有兩個正大光明偷聽的人類。
裡裡乖順地伸出手為武大狼按摩頭部,按了兩下後,被武大狼一偏頭躲開了。
裡裡的眼神有些失落,但還是十分乖巧:“您頭不疼了嗎?”
“沒事,你也出去吧。”
裡裡向外走了兩步,咬了咬牙,轉身問道:“小紅帽她……您為什麼要那樣做?”
“什麼?”
裡裡和外外不同,即使是質問,也說得十分溫柔:“您明明還愛着她,為什麼……”
武大狼沉默了。
裡裡像是下了某種決心,繼續問道:“我心甘情願被您利用,可您連一點知情的權利都不肯給我嗎?”
又是半晌沉默,裡裡失落地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裡裡。”
武大狼忽然出聲叫住了她,擡頭問道:“你覺得黑暗森林怎麼樣?”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裡裡有些懵,但還是乖巧答道:“黑暗森林……有漂亮的螢火蟲和很高很高的樹,是狼族的家。”
“那你知道她的家什麼樣子嗎?”
裡裡被問愣了,小紅帽應該是附近鄉村的女孩子吧,她的家什麼樣?
武大狼盯着木質地闆,聲音醇厚低沉:“她和三兒他們從附近鄉村搶回來的小姑娘不一樣,是我親自把在森林裡迷路的她帶了回來。”
裡裡記得這件事,從不參與武三狼他們行動的武大狼,第一次帶回了一個小女孩。和那些唯唯諾諾的女孩不同,裡裡一眼就看出,那是個被寵壞了的小女孩。
可就是這個被寵壞的小女孩,奪走了武大狼全部的愛和目光。
裡裡不甘心地問:“為什麼不一樣?”
她到底是哪裡特别,為什麼值得你這樣愛她?
“她是一位公主。”
裡裡愣住了。
“其實一開始,我并不知道公主有什麼特别的,還是二狼告訴我的。”
裡裡想起二狼,記憶裡出現了一個溫和有禮的身影。
武大狼仍然闆着臉,神色卻流露出些許哀傷:“他說,她是個公主,應該嫁給王子衣食無憂,而不是跟着一匹野狼風餐露宿,她屬于華麗的城堡,不應該住在暗無天日的森林裡。”
“他提醒過我不同地域的公民如果想要相愛,會非常艱難,可那時我仍是認為愛能戰勝一切的年紀,直到現在才知道後悔。”
裡裡看着武大狼,那個始終沉穩可靠的男人像是終于繃不住了,弓起背,用雙手捂住了臉。
指縫中洩露出一絲哽咽,她聽見他說。
“裡裡,我護不住她了。”
.
柏婪悄悄拉了一下鶴厲,兩人順着門縫溜了出去。
走到一處僻靜的角落,柏婪開口道:“小紅帽居然是對的。”
鶴厲看起來并不在意他們相不相愛,隻是問道:“他為什麼護不住她了?”
柏婪其實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武三狼雖然會利用小紅帽威脅武大狼,但并不至于構成威脅,難道狼族中還有别的勢力在威脅武大狼?會是傳言中的那個武二狼嗎?
鶴厲忽然說:“出問題的,或許不是狼族。”
兩人同時意識到某件事,一同趕回了小紅帽的那間糖果屋。
屋内的景象猶如狂風過境,糖果被悉數扔在地上,踩得稀爛,糖漿流了一地,肮髒又黏膩。
柏婪顧不上沾了一腳的糖水,開始在屋内四處尋覓起來。雖然屋子被破壞得很徹底,但不難看出它曾經的模樣。蓬松柔軟的連衣裙、雕花的香薰蠟燭,連梳子都鑲嵌了珍珠,精美得如同藝術品。
柏婪越搜越覺得,隻看吃穿用度,小紅帽的确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公主,直到他無意間低頭,發現餅幹做成的書架側方一處極小的凸起。
他輕輕按了下去,沉重的書架緩緩移動,露出被掏空的牆壁内部。
滿滿一牆壁的獵.槍,在燭火下閃着冷冽的光。
柏婪眼神掃過一把把光潔如新的獵.槍,并不覺得驚訝。
熟練的綁紮繃帶的動作、下意識聽聲辨位的習慣以及那雙充滿血性的眼眸,都不該屬于一個嬌嫩的公主。
那是足以吓退野狼的眼神,分明屬于一個老練的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