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禮分析:“按道理來說是的,所以,除了直接殺死惡魔,也就是神子之外,也可以殺了那個第一個許願的人,用他的血肉祭祀雕塑?”
“目前看,應該是這樣。”柏婪又沖着青年問道:“你還記得,當初你回來之後,鎮子裡還有其他人嗎?”
這一次,青年堅定地搖了搖頭。
“我印象很深,因為鎮子不大,每一家我都認識,我當初回來之後,一家一家地看過……所有人,都死了,屍體都被啃得不成樣子,但我數了每家的人數,應該……沒人活着。”
鶴厲笑得邪氣:“你的意思是小鎮裡,隻有你一個人活下來了?”
鶴厲的語氣很怪,“你”字咬得很重,青年敏感地懂了他的意思。
“你懷疑我是第一個許願的人?”青年皺起眉頭。“如果我是,我還告訴你們這些做什麼?”
青年的反駁很有道理,并且神色毫無心虛,柏婪姑且選擇相信他,安撫道:“他不是這個意思,我們相信你。你要不要再想想,當年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青年冥思苦想許久,卻仍毫無頭緒,緩緩搖了搖頭。
柏婪考慮了一會兒,說:“要不你們先去别處看看,我留在這裡,我怕這位……”
青年适時接道:“艾文。”
“……艾文先生,發生意外,他畢竟是我們目前唯一的線索。”
習禮說:“我覺得可以,那就我們幾個再去其他地方看看,有沒有别的線索……你一個人可以嗎?”
鶴厲在一旁淡淡說:“我也留下。”
柏婪看了眼艾文瘦弱的小身闆,說:“我們兩個都留下沒必要吧,他們三個去探查,我不太放心。”
習禮一推眼鏡,認真道:“我也是男生,可以照顧她們。”
陳绯紅笑出了聲,柏婪也沖他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狠狠點頭之後提議:“要不我們兩個去找線索,你們三個留下?”
其他人:“同意。”
習禮:“……”
柏婪和鶴厲出了門,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寂靜的街道上。
柏婪正四處打量着小鎮,忽然聽見身後的鶴厲沒頭沒腦地問了句:“你高興嗎?”
柏婪不解地回頭看他:“高興什麼?”
鶴厲提醒他:“在廣告裡,那五個人都死了。”
柏婪眨了眨眼,還是不懂:“所以呢?”
鶴厲瞳孔很深,夕陽的光都被收束其中,看不出深淺:“和鬼怪為伍,血刃仇人,沒有快感嗎?”
柏婪愣了下,不自覺停下了腳步,兩人正巧站在一片樹蔭下,彼此凝視。
柏婪毫不猶豫地搖頭:“沒有,人類很難從同類的死亡中獲取快感吧?”
鶴厲微笑,笑容卻沒有溫度:“那你又為什麼聽我的建議,報複他們?”
柏婪笑了:“我報複他們也不是為了快感呀,有這閑心我吃個小蛋糕,快感都比這個大。”
暗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映在鶴厲臉上,漂亮的輪廓忽明忽滅,他似乎有些不解:“所以,你不恨他們?”
柏婪想了想,看着鶴厲說:“可能人類就是這樣的?有時候你恨不得讓他去死的人,真的死了,你反倒沒有任何感覺了。”
鶴厲向前了一步,拉進兩人的距離,幾乎帶上了點壓迫感:“不恨為什麼還要報複?”
柏婪卻毫無所覺,再次笑了:“你在這給我做情感專訪呢?”雖然但是,他還是認真回答道:“說實話,我覺得那種人就算我不報複,最後也會自食惡果,但我都被那樣對待了,要是真什麼都不做,也不太對勁吧?”
“所以你隻是為了做‘正常’且‘正确’的事情,才會殺死那些人。”鶴厲替他總結道。
“你就當……我是在清理門戶吧。”語罷,柏婪沖鶴厲随意地笑了笑,然後轉身繼續尋找線索了。
鶴厲則站在那片陰影下,盯着柏婪漸遠的挺拔背影。
和他讨論那些事情時,柏婪的眼神一直很純淨,有時候甚至純淨得不像個成年人。
鶴厲覺得柏婪像一朵雲,看起來軟綿綿任人揉捏,風一吹就會變形狀,然而真正組成雲朵本身的東西卻始終沒有變化。
鶴厲盯着前方,眼裡忽然一閃而過猩紅,狹長的眸子裡,故作出的散漫笑意融化了,被冰封的野獸呼之欲出。
既然雲朵不肯自己散去,他便隻好親手把那柔軟撕碎。
鶴厲眼神很冷,他舔了舔嘴唇,伸出五指,正好将不遠處柏婪的身影籠在手心。
随後,狠狠一握——
他要看雲破成雨,最後化在泥濘裡,與蛆蟲融為一體,再不見蹤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