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穿着面料舒适的運動衣，似乎在跑步，對上商林流淚的眼睛後，他幾乎毫不猶豫地走了過來。

外表光鮮的惡魔顯然不想讓其他人發現他的小愛好，隻得可惜地看了商林一眼，随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柏廉想去追，卻被商林一下握住了衣角。柏廉回頭看着商林，沖他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

那一刻，商林就知道，眼前這個人一定是在充滿愛和溫暖的環境裡長大的，整個人聞起來都是陽光的味道。

然而商林并沒有什麼得到救贖的感覺，相反的，他隻覺得憤怒，比被人當成狗更憤怒。

憑什麼，他什麼都不用做，天生就不用遭受任何苦難？

憑什麼，他以為自己是神嗎，能救所有人？

憑什麼，不就是運氣好了點，他在得意什麼，以為我會感恩涕零嗎？

柏婪的聲音打斷了商林的回憶：“柏廉把你帶回去，給你飯吃，給你地方住，你說你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你曾經淪落成了流浪漢，他就認你做了弟弟，對外都說你是他的堂弟。他對你，不能說和親兄弟一模一樣，但也算得上不錯吧？”

“商林，你究竟是有多沒良心，才能在背叛他之後，還用謠言敗壞他的名譽？”

商林終于忍不住扭過頭，卻沒有看向柏婪，反而盯着吳可心和同隊另一個叫林安安的女生，眼裡竟然泛起殺意。

他其實根本沒聽見柏婪對他的質問，也不在意自己背叛柏廉這件事有多令人不齒。他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不堪的過往被公之于衆了，該怎麼做才能維持住他的精英形象。

柏婪顯然看出了他的想法，面對自己的聲聲指責，那雙陰沉的眼睛裡，從頭至尾都沒有流露出哪怕一絲一毫的後悔或愧疚。

柏婪深吸一口氣，終于徹底狠下心，把記憶裡和商林幾人曾有過的溫情時刻全部抹殺。

他冷漠地開口，完成不留餘地的最後一擊：“不過，幸好柏廉沒有真的死掉，你說等他歸來以後，你會是個什麼下場？”

“哦對，他沒和你說過吧？”柏婪微微一笑，“他其實認識那個曾經要收你做狗的男人，那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富家公子，你說如果柏廉回去，把你當做籌碼送給那個人，他會不會答應配合柏廉，把你拼命掩埋的過往公之于衆？”

商林原本一塵不染的白襯衫徹底被汗水浸濕，他死死咬着嘴唇，被午夜電影院勾出的恐懼和身後柏婪如惡魔般的低語一同襲來，将他的精神徹底擊潰。

吳可心就是再傻，也意識到柏婪說這些話并不是在代表柏廉和他們叙舊，而是為了影響商林的精神狀态。

她猛地握住柏婪的胳膊，質問道：“你究竟是誰？是柏廉派你來報複我們的嗎？！”

柏婪微微用力，将吳可心的手掰開，神色淡淡：“你猜。”

與此同時，放映結束了。

四塊大熒幕緩緩上升，取而代之的是四個搶答按鈕。緊接着，一個拿着話筒的小醜潘尼出現在了四人中間。

——“歡迎來到潘尼的電影問答！”

柏婪眼神逡巡過坐在擂台上的四人，發現竟然隻有對面的“商林”狀态還算不錯，而那位一直淡定從容的“鶴厲”此刻竟然和鶴厲一樣雙目赤紅，甚至狀态比鶴厲更差。

柏婪的神經仿佛被什麼東西捏住了，他看不到對面的屏幕，原本應該不知道“鶴厲”的嫉妒之源是否和鶴厲一樣也是他，但“鶴厲”看向“柏婪”的眼神給了他答案。

無論從前還是現在，能夠牽動鶴厲情緒到這種地步的人，始終都是他。

盡管不合時宜，柏婪的心髒卻無法抑制地，在此刻狠狠跳動了一下。

他按捺下亂了頻率的呼吸，靜靜看着高台之上破碎的美人，那雙血紅的眼看在他眼裡竟充滿了脆弱的美感。

柏婪抑制不住地向前邁了一小步，直到小醜的聲音暫時将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本場遊戲為搶答制度，共十題，答對加一分，答錯扣一分，累計得分最高者即可通過此扇門。”

“既然各位都準備好了，那麼，答題——開始！”

“第一題，請問電影中男主角的衣服是什麼顔色？”

一道再簡單不過的問題，兩聲搶答音幾乎同時響起，是商林和“商林”。

最終，還是對面的“商林”更勝一籌，燈光在他面前緩緩亮起，他自信滿滿地道：“藏藍色。”

所有人都默認這是道送分題，就連柏婪也不太明白為什麼兩個鶴厲都選擇了放棄答題，然而下一秒，小醜尖銳的笑聲響起，竟是在大聲嘲笑着“商林”的錯誤，他面前屏幕上的數字也從０變成了－１。

“商林”眉頭皺起，似乎無法理解為什麼自己會答錯。

柏婪等人也十分不解，但他們看不到“商林”的電影片段，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商林”記錯了的緣故。

柏婪歪頭打量着場上，隐隐察覺到不對勁。他知道商林這個人雖然沒有什麼大智慧，但小聰明不少，腦子也靈活，而且“商林”并沒有被影響，狀态是四個人中最好的，不應該會答錯這種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