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知道了鶴厲的死亡真相,柏婪心髒卻揪着發疼。
那個自己以前從未在意過的人,不僅會為自己的死去流淚,為自己而死,複活後又付出那樣大的代價尋找自己。
柏婪忽然很想知道從前的鶴厲究竟是什麼樣子,卻從章肅行口中得到了更令人心疼的答案。
章肅行說:“我沒怎麼接觸過他,但也聽說了些有關他的事情。那孩子精神似乎有些問題,聽說喜歡自殘,被同齡人欺負也不吭聲。”
“有一回被我撞見,幾個比他高一個頭的男孩子,給人扒光了堵在浴室,當成皮球一樣,就着浴室滑膩的瓷磚踢來踢去,還專踢要害。”
或許是想起了阿楊,章肅行眼裡也流露出些許不忍:“那孩子實在太瘦了,比阿楊還瘦,骨頭都支棱出去,渾身上下青青紫紫,什麼樣的傷痕都有,刀割的、腳踹的、針紮的,總之沒一塊好地方。”
“我攔住了一次,可這樣的事情太多,後來我看見他們私下裡傳那孩子不好的照片,好像是……那孩子被商林賣給了金止戈。”
柏婪從指尖開始發抖,戰栗感一直傳到頭頂,他欲言又止,想問卻又不敢問。
最終,他還是開了口:“賣給他……做什麼?”
章肅行似乎不忍直說,輕聲道:“我聽說金止戈手底下……似乎有人喜歡xing虐待。”
聞言,柏婪胸膛狠狠起伏,再也忍耐不住,砍刀狠狠劈向一旁的木桌,砍出一道足有十厘米深的溝壑。
他聽不下去,咬牙轉身離開,卻被章肅行叫住。
那人的聲音裡,帶着微不可聞的祈盼:“小廉……你沒有死,那阿楊會不會也……”
柏婪不忍,卻依然打斷了他的幻想:“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複活了,但阿楊……回來的概率恐怕并不大。”
身後傳來“嘭”地一聲,柏婪連忙轉頭,發覺章肅行竟摔倒在地。他過去扶章肅行,卻發覺他一邊的褲管空空蕩蕩。
柏婪瞪大了眼睛:“這是……怎麼回事?”
章肅行抓住他手中的砍刀,哀求道:“殺了我吧,小廉。”
“你……”
“小楊死後,我的狀态就變得很差,過上個廣告的時候更是丢了條腿,我活不了多久了。就算今天你沒來,我也會自殺。死在你手裡,身體起碼還有個歸處。”
“不……”柏婪一時間承受得太多,連握着刀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他的目光緊緊盯着章肅行,那個印象裡成熟儒雅的人此刻臉色青灰、瞳孔無光,已經全然一副日薄西山的模樣。
最終,他還是沒能忍心動手,但選擇了将砍刀留給了章肅行。
轉身離開時,聽見身後利刃穿透血肉的聲音,柏婪身形微不可查地一頓。
他微微偏頭,看着窗口縫隙偷偷打進的一束稀薄日光,正好灑落在他的腳下,光影交錯,仿佛将身前身後割裂成了兩個世界。
自此,柏廉與過往皆死。
他再無過去,隻餘未來。
回憶散去,身後傳來腳步聲。
柏婪不用轉頭,便知道是誰,從過去到現在,隻有一個人會一直追随他的腳步。
鶴厲伸手,揉了揉柏婪的頭發:“都複仇了,怎麼還不開心?”
“對不起。”柏婪說。
鶴厲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他。
“昨天……未經你的允許,我擅自打聽了有關李凡的事情,抱歉。”
鶴厲身體明顯僵了一下,柏婪更加愧疚:“對不起,我隻是想知道為什麼你之前總是一身傷,想着直接問你你肯定不會說,就私自問了别人。”
鶴厲愣了一會兒,随後小心翼翼地問:“你都……知道了什麼?”
“知道你受人欺負,還知道你是為了救我才死的。”柏婪沒有提金止戈的事情,目光不安地瞟向鶴厲。
果不其然,或許是沒聽見金止戈的名字,鶴厲緊繃的情緒明顯放松下來。
他恢複了溫柔的笑:“沒關系,如果你想知道,我的事情都可以講給你聽。”
柏婪能看出鶴厲其實并不想讨論這些事情,他笑了笑,說:“先不說這些了,绯紅他們在準備溫泉燒烤,我們過去吧。”
柏婪跳下台階,向天台入口處走去,沒注意到身後鶴厲古井般的曈眸,像是曾埋葬過某個掙紮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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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距離明日的大屠殺已經過了兩周,論壇和社交上的熱度也降了下來,除了鬼黨失去了近百分之九十五的員工,以及鶴厲的粉絲少了幾十萬以外,再無波瀾。
事情以公司聯盟會一則和稀泥一樣的聲明為結尾,柏婪幾人也開始準備進入下一個廣告。
這一次他們并沒選擇五人一起,而是分成兩組,為了加快進度,同時也防止金止戈有别的動作。
柏婪坐在工位上,這一次不用挑選隊友,很快就進入了廣告。
【不要走開,廣告之後更精彩!】
睜眼是一片灰蒙蒙的天,唯一的亮色,是不遠處的一棟小洋樓。
洋樓通體白色,被花團錦簇的窗口和綠蔭圍繞的小院點綴,充滿了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