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婪向上看了一眼,轉頭沖着鶴厲道:“我想爬到船艙上面,看看其他人在哪,你在這裡等我好不?”
鶴厲沒什麼表情:“我和你一起。”
柏婪猶豫了,他不想讓受傷的鶴厲和他一起冒險,思索了半刻,到底還是放棄了登上船艙頂部的決定。
然而當他擡頭時,卻看見船艙上方探出了半個腦袋,船艙太高,隻能隐約看到個半圓形,看不出具體是誰。
柏婪伸出手臂試探地搖了搖,但船艙上方的人似乎并沒有注意到他。
忽然,他的手臂被抓住,鶴厲握着他的手腕,眼神冷淡地瞥了眼上方,轉頭沖他卻笑得散漫:“以前都敢拿我擋鬼怪,現在就這麼不相信我?”
柏婪愣了,鶴厲卻不等柏婪回答,徑直向上攀登,動作矯健敏捷,絲毫看不出受傷的樣子。
柏婪從見鶴厲第一面就知道他不怕疼,卻沒想到這人似乎連痛覺都沒有,他有些心疼地看着鶴厲後腰處暈染開的血迹,咬牙跟了上去。
終于到達船艙頂部,柏婪有些驚訝,除他們外所有人竟都在這裡。
見到兩人,宋茶茶開心地迎了上來,剛要說什麼,卻眼尖地注意到鶴厲後腰處一大片血迹,驚呼道:“鶴哥!你還好嗎?”
鶴厲随意擺擺手,氣都不帶喘的。
站在船艙上方,柏婪終于得以看清船的全貌,卻不由倒吸一口氣。
隻見船兩側攀附着層層疊疊的骷髅,密密麻麻的白骨幾乎連成了河,流淌在兩側。船的下方也并不是海水,而是鋒利的、湧動的銀白刀刃。
林小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裡是冥界九河之一,那是冥王的死白色軍隊。”
聞言,柏婪目光眺向遠方,忽然一頓。
隻見起伏的骷髅堆成了座椅的模樣,上面半倚着一個外貌美麗溫和的女人,穿着黑色長裙,神色看起來有些憂郁。
柏婪:“那就是……冥王海拉?”
林小蛇聲音淡淡:“嗯,第一個死亡節點,要來了。”
林小蛇話音剛落,原本慢慢悠悠漂流的船隻像是突然打開了動力閘,猛地提了速。
所有人都身形一晃,宋茶茶甚至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茶茶!”陳绯紅一聲吸引了柏婪的注意力,他剛要往宋茶茶的方向走,船卻忽然猛烈地颠簸起來。
林小蛇的狀況也不太好,她死死扣住身下的木闆,卻還是控制不住地被一次次抛向空中。
柏婪伸手拉住她,餘光瞥見林蜥就在不遠處,連忙喊道:“林蜥!來幫下你妹妹!”
令他沒想到的是,明明聽見了他的話,林蜥卻沒有動彈半分。他隻是默默蹲着,眼神望着林小蛇的方向,卻沒有任何行動。
柏婪還欲再喊,林小蛇卻開口制止了他:“他不會過來的,你去幫那個女孩吧,我自己可以。”
林小蛇找到一處破碎的木闆,剛好能夠讓她牢牢抱住。
另一邊,宋茶茶卻像是一個漏了氣的氣球,身體控制不住地晃動,習禮和陳绯紅雖然正在相攜着朝她靠近,卻還是太遠。
見狀,柏婪小心翼翼地松開了林小蛇的手,見她抱得穩當,這才放心向宋茶茶的方向移動。
誰知就在他剛剛轉身之際,船隻卻像是觸到了什麼暗礁,猛地向上颠了一下,幾乎淩空。
巨大的晃動讓所有人的身體都幾乎離地,宋茶茶被抛得尤其高,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外飛去,眼看就要飛離船隻。
柏婪呼吸一滞,卻看見她被一隻蒼白有力的手抓了回來。
是鶴厲。
他一隻手抓住木闆,一隻手将吓得六神無主的宋茶茶帶了回來,和柏婪眼神對上時,甚至有閑心沖他露出個安撫的笑。
可柏婪卻隻看得到他後腰因傷口崩裂而再次噴湧而出的血液。
被救回的宋茶茶驚慌地抱住鶴厲的手臂,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不敢松手。
鶴厲皺眉低頭看她,聲音冷淡:“放手。”
宋茶茶怕極了,但腦子依然轉得很快,她一扭頭沖柏婪吼道:“柏哥!我可以抱你老公大臂嗎!”
柏婪:“……随你。”
宋茶茶又扭頭看向鶴厲:“柏哥說可以!”
鶴厲不說話了。
見他們無事,柏婪這才放下心來,想要轉頭看看林小蛇的情況,卻發覺身後空無一人。
柏婪聲音大了些:“林小蛇?!”
他轉了一圈也沒看到林小蛇的身影,目光落到林蜥身上,卻發覺他正在盯着船下看。
柏婪順着他的目光望去,一眼便看見了落進白骨堆裡的林小蛇。
——離船之人,會被拖入冥王海拉的死白色軍隊。
柏婪心中咯噔一下,目光不自覺又移回林蜥身上,他試圖在那個不動如山的男人眼底找出半分擔憂,但卻什麼都沒有。
面對身處危難的林小蛇,林蜥的眼神很漠然,仿佛一隻真正的冷血蜥蜴。
柏婪實在無法理解這對兄妹,看起來彼此不愛護不照顧就算了,組隊也不想一起,明明林小蛇就在林蜥觸手可及的位置,他卻甚至不肯伸手拉她一把。
就在他疑惑之際,林小蛇身下的白骨卻忽然蛄蛹起來,随後,無數白骨化作一股巨浪,竟然将林小蛇直接托回了船艙上。
林小蛇看起來很淡定,甚至還和柏婪打了個招呼。
柏婪也忽然明白過來,道:“所幸,這不是你的死亡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