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杜馬裡沒有輕舉妄動,戴着單邊眼鏡的惡魔見狀歎了口氣。
他伸手撫摸上自己的眼珠,輕輕一捏,一個弧片狀的小東西被他拿了下來。
原本的瞳色露出,呈現出一片比天空還要純淨的藍。
“我名叫安士白,之所以發現你們,是因為我對同類的味道很敏感。現在,你們可以相信我了嗎?”
安杜馬裡聞言略一思索,轉頭看向沙利葉,用眼神詢問安士白的身份。
沙利葉小聲道:“我也聞到他的味道了,雖然惡魔味很重,但他的确……是天使。”
聞言,安杜馬裡沉吟半秒,沖沙利葉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獨自從陰影處走了出來。
“你是天使?”
安士白沖他微笑點頭:“我用藥劑将自己的皮膚變成暗色,佩戴透光片改變了自己的瞳色,再在沐浴的時候滴入惡魔的血,已經這樣僞裝了十幾年。”
安杜馬裡眼中依然充滿防備:“你就這麼簡單地向一個惡魔暴露了自己的僞裝?不怕我舉報你嗎?”
安士白擡眼看他,無機質的冰冷鏡片下,一雙眼卻很柔和:“你很有名,安杜馬裡。”
“在惡魔中,你是最低等的屠夫,是卑劣的背叛者。”安士白露出一個很淺的微笑,“但對于天使來說,你是救世主,是天神賜予吾等,唯一的希冀。”
安杜馬裡并沒被這不知真假的奉承輕易打動,抱臂挑眉:“隻是這樣?”
安士白聞言無奈笑了:“你所居住的街區被封鎖了,隻有我家那邊還沒有被封,你隻能接受我的幫助,别無選擇。”
安杜馬裡聽到這裡才肯點頭,一臉你早說啊的表情。
他叫出角落裡瑟瑟發抖但還聽話地一直沒出聲的沙利葉,帶他跟着安士白回了家。
然而,出乎三人預料的是,迎接他們的并不是一處安全的暫居所,而是一隊整裝以待的惡魔衛兵。
安杜馬裡原本以為那群惡魔是來抓自己和沙利葉的,安士白那時恢複了惡魔打扮,他便想裝作脅迫安士白的樣子保全他。
卻沒想到,那一隊惡魔竟徑直走到了安士白面前。
為首的惡魔懶洋洋地抽出一張牛皮紙,比對後随意道:“安士白?”
安士白沒有說話。
“有人舉報你是天使,跟我們走一趟吧。”
語罷他轉過頭,看向安杜馬裡兩人。
“啊,意外收獲~”
惡魔愉悅地揮了揮手,示意下屬将三人一起帶走。
安杜馬裡奮起反抗,想着起碼送沙利葉離開,無奈他的等級太低,下位惡魔的一個簡單法術,就讓他動彈不得。
三人被押送至監獄,惡魔的監獄陰冷刺骨,安士白和沙利葉都忍不住瘋狂發抖。
安杜馬裡将兩人護在懷裡,盡力替他們抵擋那些惡魔的拳打腳踢,這是所有天使被關押前必受的待遇。
等發洩夠了,惡魔們獰笑着關上了鐵門,勾肩搭背地離開。
漆黑鎖鍊落下,安杜馬裡拖着一身傷痕艱難地喘息着,意識迷蒙間,耳邊忽然傳來了六聲鐘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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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迦勒。米迦勒?”
米迦勒愣了下,看向來人。
利維坦皺眉道:“發什麼呆,所以你去嗎?”
“去什麼?”
“你舉報的那個假裝惡魔的天使今晚行刑,你不是最喜歡看這種場面了,要去嗎?”
米迦勒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十指光潤無垢,像是從沒受過任何苦難。
哦,對了。
他舉報了安士白,他曾經最信任的下屬。
為了維持如今的地位,那群高等惡魔要他每三天就提供一樣東西,珍寶、情報、或者身體。
他能貢出的珍寶早已經進獻光了,身體也已經承受不住過多的傷害,為了保住自己,他隻能不斷背叛。
他很早就認出了安士白,拖到如今才告訴那些惡魔,已經算對他很好了。
“……去吧。”
兩人于是從米迦勒的宮殿離開,沿着庭院一路向下。路上遇到不少上位惡魔,無一不在用垂涎的眼神盯着米迦勒。
米迦勒心中泛起惡心,明明是早就應該習慣的眼神,卻不知為何今天總覺得格外難以接受。
——“嘿!利維坦,你怎麼戴上眼鏡了?惡魔也會近視的嗎?笑死了!”
輕快爽朗的女聲傳來,率先映入米迦勒眼簾的是數十名人類男性,無一不是俊美高大。
待那些人類退開,一個漂亮到讓所有人黯然失色的人出現在了人群中央。如同花苞綻放,露出了最嬌嫩的心蕊。
“裝飾而已,魅魔,你又去騷擾人類了。”
“叫我切茜娅!混蛋!不用你操心!”女孩撥開人群,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看都沒看旁邊的米迦勒一眼。
利維坦推了下眼鏡,冷淡道:“所以,你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