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消失了。
柏婪看了眼進度條,沒有任何進展。
鶴厲懶洋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早知道應該一開始就殺了他。”
柏婪平靜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呢?你想用我們中的誰來彌補最後百分之二十?”
鶴厲笑笑沒說話,他緩步走到了柏婪身側,動作間兩人手臂相貼,柏婪偏頭朝他看去,發覺鶴厲也在看他。
兩人因這一個問題對視良久,因為身高相仿,視線也碰撞得格外激烈。
不知過了多久,鶴厲最終敗下陣來,露出一個妥協的笑:“算了,既然你不喜歡,我們也可以再想想别的辦法。”
柏婪驚訝于他的好說話,眉梢微挑,眼角剛攀上些許笑意,就被樓上傳來的巨大爆炸聲吓得一愣。
整棟大樓似乎都抖了一抖,柏婪被晃得一個踉跄,伸手抓住窗沿才堪堪穩住了身形。
震動平息後,柏婪立刻走向門邊,将頭靠在門上,仔細聽着外面的聲響,随後轉頭對鶴厲道:“會不會是绯紅他們出事了?”
鶴厲不太在意道:“上去看看?”
柏婪點頭,鶴厲于是毫不猶豫拉開了門,不顧走廊的幽黑,一股腦紮了進去,柏婪見狀也隻能快速跟上。
爆炸并不隻有一聲,而是接連不斷地傳來,一路颠簸之劇烈讓柏婪甚至覺得這棟樓下一秒就要倒塌。
很快,兩人趕到了聲源處,轉過樓梯拐角後,面前的景象甚至令鶴厲的腳步都遲疑了一瞬,跟在其後的柏婪亦是瞳孔驟縮。
隻見拐角後本該是教室的地方已然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蜂巢,密密麻麻的孔洞填滿了教室的牆壁,黑紅色的鮮血從孔洞流出,在地闆蜿蜒出無數條長長的血痕。
透過孔洞,柏婪看到那顆巨大的梧桐正水蛇般扭動着枝桠,每一次它的枝桠向樓内伸來,都會引起巨大的震動,随後在牆上破開一個大洞。
窗外紅光似乎更盛了,柏婪得以看清那顆梧桐樹此刻的模樣,也知道那些消失的老師去了哪裡——
像是中世紀羅馬柱上的浮雕,那些老師的身體如同融化的蠟油般柔軟,以各異的形态附着在梧桐樹的主幹上。他們的四肢像絲繩一樣纏繞在一起,構成了梧桐樹虬結盤纏的枝幹。
而枝幹的末梢,綴着無數學生的頭顱,像是一個個人頭燈籠。
梧桐樹已經沒有了原本生機勃勃的模樣,變得惡心而可怖。
那些學生在枝幹的操縱下一次次撞擊着教室,許多半個頭都已經被撞癟了,一張嘴還麻木大張着想要噬咬些什麼。
陳绯紅幾人就躲在沒有被打穿的牆後,每個人的動作都被迫扭曲——
宋茶茶站在兩個大洞中間,沒被打穿的地方大概隻有柏婪腰那麼寬,宋茶茶雙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瘋狂擠壓自己,才勉強沒有露出衣角。
陳绯紅則是單腳站在窗邊的課桌上,她下方的位置幾乎已經被打穿,隻有在課桌上才能将自己完全藏在牆後。
林蜥林小蛇則是直接組合動作,林小蛇坐在林蜥寬厚的肩膀上,兩人恰好被一個呈“T”字的牆遮擋。
對比其他人,習禮的姿勢則是正常很多,她非常聰明地選擇了角落處,縮在一個被炸穿的大洞旁。
怪異的隻有她的表情,柏婪看習禮難得擠眉弄眼,剛有些疑惑,忽然意識到她是在沖他使眼色。
下一秒,長滿人臉的枝幹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朝柏婪面門兇猛沖來,枝幹上的人臉興奮地尖叫着,似乎是為馬上能吃到新鮮血肉而興奮。
柏婪反應極快地就地一滾,将身形隐藏在桌椅間。
可惜那梧桐樹上長了上千隻眼睛,很快就再次定位到了柏婪的位置。
習禮不敢出聲,隻能拼命用眼神提示,柏婪看懂了,剛想學着他們找個掩體,就見一旁的鶴厲一個用力,直接将黑闆從牆上卸了下來,用其堵住了一個大洞,靠着黑闆坐下後,還伸手悠閑地招呼柏婪過來。
柏婪再次被他非人的力量震撼一秒,随後反應極快地踩着梧桐樹的攻擊節奏,向鶴厲的方向竄去。
柏婪完全進入掩體的那一刹,梧桐樹停止了攻擊,成千上百張臉上浮現出不滿,幾千雙眼睛快速轉動着,幾千對耳朵也瘋狂豎起,哪怕是一點衣料的摩擦聲也能被捕捉。
衆人皆屏息以待,場面一時陷入僵局。
柏婪觀察四周,試圖尋找突破口,視線卻猛地一頓。
距離他右側不遠處,一具年輕的屍體像化石一樣嵌在了牆壁上,屍體的右半部分顯然已經被轟成了殘渣,細碎的肉糜和組織紅紅白白在地面四濺。
寸頭、一米八、不到二十歲。
那具屍體,應該就是那個叫黃杉的闖關者。
天邊的進度條已經到了百分之七十,柏婪的心更沉了。
剩下百分之三十,到底該怎麼辦?
沒等柏婪思考出結果,梧桐樹又開始瘋狂的攻擊,因為沒有目标,這次的攻擊毫無章法,整面牆不斷出現一個又一個窟窿,有幾次枝幹就蹭着柏婪臉邊伸出,隻差一點就要洞穿他的大腦。
其他人的狀況也好不了多少,宋茶茶能容身的地方更窄了,陳绯紅倚靠的牆有了裂縫,習禮的角落也不再安全。
宋茶茶離柏婪比較近,柏婪對她比口型,意思他去引誘梧桐樹,好讓她能趁機跑到兩人的黑闆處。
宋茶茶乖巧點頭,柏婪剛要有所動作,下一秒,血液卻連着□□整個凝固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