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老還沒死?”隸長老顯然有些意外,一腳踹開椅子徑直朝柏婪走來。
他像是擺弄物件一樣捏了捏柏婪的臉頰和胸肌,又擡着他下巴端詳半晌。“不對勁啊……怎麼壯得跟牛一樣?”
柏婪:“……”
隸長老又低頭嗅了嗅,随後猛地擡頭,目光似毒蛇般死死盯着柏婪,語氣陰冷:“你是……人類?”
【你被發現了身份,要承認嗎……】
【是,我就是人類】【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柏婪眉頭一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柏婪的表情不似作假,隸長老喃喃道:“這分明是純種人類的氣味,和……簡直一模一樣。”
隸長老眼睛一眯:“你之前一直被當作普通血畜?”
柏婪不知道血畜到底什麼意思,但嘴上已經回答:“嗯,是。”
隸長老沉沉盯着他,似乎在思考,半晌,他吩咐人看着柏婪。
柏婪稀裡糊塗被綁在木樁上一動不能動,過了不知多久,隸長老又回來了,還帶了幾個人。
那幾個人都穿着各色花裡胡哨的祭袍,鮮豔明亮,一時晃花了柏婪的眼。
他們讓看守的白袍人離開,打量起被綁縛的柏婪,低聲交談着些什麼,不知是不是錯覺,柏婪竟從他們眼中看見了驚喜的光芒。
突然,交談聲戛然而止,一個極為俊美的男人出現在了柏婪的視野中。
他頭戴琉璃金冠,一襲純白羽衣高雅貴氣,與周遭穿着五顔六色祭袍的人格格不入。
男人由遠及近,腰間墜着的金飾随步伐發出清脆響聲,羽衣上的薄紗也因光影變幻而顯現出斑斓色彩。
隻看了柏婪一眼,男人便笑了,笑容溫和儒雅,仿若蘭香沁人心脾。
柏婪從未見過如此充滿神聖氣息的鬼怪,一時怔愣,卻聽那人緩緩開口,聲音亦如珠落玉盤:“好久沒有見到誤入此間的旅人了,你是迷路了嗎?”
言語間,竟是已經确信了柏婪的人類身份。
【你被發現了人類身份,但這些裝束奇怪的人似乎并沒打算殺了你,你該如何逃出去……】
【是的,我迷路了】【我不知道,我之前一直被當作血畜】
“我不知道,我之前一直被當作血畜。”
柏婪依然沒有暴露無溫的事情,那個俊美的男人看起來也不在意。“是嗎,那是我們有眼無珠了。”
俊美男人輕輕一瞟,隸長老便立刻打開了鎖着柏婪的鍊子。
男人親切地伸手将柏婪扶起,不顧柏婪身上的淤泥髒了他的白袍,柏婪聞見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
“你說你之前在血畜那邊生活,那就讓他們先送你回去吧,免得不适應。”
柏婪沒什麼表示,男人也不在意,微笑着對身後人說:“叫無野來把人接走吧。”
聽見無野的名字,柏婪心中一顫,表面卻依然被控制着不動聲色。
片刻後,無野來了。
他對地面上橫七豎八的人皮視若無睹,巨大木桶中的血腥味濃郁得嗆鼻,他也沒有絲毫反應,隻面容冷淡地徑直走到柏婪面前。
他穿着最簡單的純白色布衣,面容隽秀清冷,如山泉暖玉,不算奪目,卻是氣質出塵。
無野沒看柏婪,而是對着那身着羽衣的俊美男人恭敬道:“大祭司。”
“把你的人帶回去吧,阿野。”被稱作大祭司的男人語氣溫和。“隻是不要再讓人逃了,不然……”
大祭司沒有繼續說下去,無野将頭埋得更低。“是。”
柏婪跟着無野離開,路上兩人沒有說一句話,柏婪看着前方冷漠的背影,心中惴惴不安。
兩人一路向下,直到經過一扇巨大的石門,一直沉默的無野才開口,聲音也冷冷清清:“大祭司說你是我的人,可我并沒在血畜裡見過你。”
【這個陌生的少年在懷疑你的身份,該如何辯解呢……】
【因為我是人類】【因為我之前是孕畜】
之前阿白曾将柏婪誤認成孕畜,想來是和血畜差不多的身份,柏婪于是選擇道:“因為我之前是……孕畜。”
無野聞言偏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眼不帶情緒,卻很有壓迫感。“你犯了什麼錯?”
柏婪沒懂無野什麼意思,所幸身體先一步幫他回答:“我……逃跑了。”
聽見逃跑二字,無野腳步忽然停了下來。
兩人前方不遠處有火光,無野緩緩轉身,将神情藏進黑暗,可半明半滅的眼眸還是洩露出了一絲哀恸。
“他們……都死了嗎?”
原來無野并不是沒有看見那些人皮,也并不是聞不見那濃郁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