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了二樓。
江鮮不敢輕舉妄動,一旦她動,對方就會動,她上二樓,對方就上三樓,如此你追我趕,不是辦法。
江鮮将手機燈往上探,燈光穿過鋼筋混木闆的夾層,正好能穿透到二樓上去。
她不打算僵持,主動打破了這片刻的甯靜:“放了她,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你可知道我是誰?”
聲音穿過夾層,傳入那家夥耳朵中。
對方明顯一愣,不知道她竟會主動打破僵局,聲音從頭頂右前方傳來:“哈哈哈,小姐,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勸你最好不要摻和此事,你還有機會可以離開,否則,也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江鮮循着聲音,輕手輕腳往聲源方向挪去,又故意壓着嗓音:“哦?你确定,你可知道,我是申氏生物公司的繼承人,你要什麼,錢?我都可以給你。”
男人聽聞,不由哈哈大笑起來,他得意忘形的時候,便是他露出破綻的時候。
“笑話?你是申氏集團的千金,那我懷裡這個是誰?”他不屑回複她。
江鮮瞳孔一縮,暗道,果然,些許是靜潋繼父派來的。
“既然知道是誰,為何還要做這樣的事,難道,你的東家,也想成為繼承人不成?”
“你。”
男人被問愣住,瞬間反應過來:“你詐我。”
“沒詐你,不過是你,蠢得可憐。”
江鮮擡頭望去,見男人正好位于頭頂處,有幾道斑駁的光從木闆縫隙投下來,依稀可見一片綠色裙子,裙擺的雨水浸透木闆,嘀嗒,嘀嗒,落在她眼睫。
橫在眉宇前的小腿,有幾處斑駁的血色痕迹,眉梢上的雨水,沾染着腥甜氣息。江鮮柔和的目光頓時被點燃,頓時橫眉怒目起來。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養好的人,再一次被弄得遍體鱗傷,她的心不由顫抖,四肢連着心髒跟着抖起來,雙手用力握拳,仿若能聽見骨頭一節節脆開的聲音,她仰起頭,伸手勾住天花闆掉下來的燈具,引體朝上一踢,砰地踢開脆木闆,木闆碎落四周,她宛若獵豹竄出地面,半跪姿勢,一手撐着地,一手握着殘破的燈具,朝着那不知所措的西裝男子一扔。
爆破聲再次響起,當中夾雜着男人的哀号,他一時沒反應過來,胸口被她扔過來的燈具砸得七零八碎,整個身體也往後倒下去,硬生生推出去了三米遠,腦袋撞上玻璃牆,一整塊玻璃宛若碎珠子一樣,砸了他滿身。
遊輪的玻璃屬于防傷玻璃,他隻是被撞得頭暈,身體并未受傷。
再回過神來,隻見眼前的人已經抱起地上的人,轉身就要離開。
男人也被激發出戰鬥的意識,整個人彈跳起來,猛地朝前一撲。
江鮮雙手橫抱靜潋,腳步稍慢,見小腿已經被抱住,前腳趔趄,後腿被他猛地擡起,眼看着就要被摔。
她下意識抱緊懷中人,整個人騰空屈膝,從樓梯上滾落下去。
一圈,兩圈,三圈,她沒來得及數,隻覺得後背和腦袋哐哐哐地疼,而後撞倒在破舊的桌腿上。
靜潋的臉近在咫尺,她顧不及自己渾身疼痛,下意識看見靜潋眉頭一蹙,口裡悶哼了一聲。
“靜潋。”
她将她抱坐起來,懷中的人又軟又濕,身體涼涼的,透出雨水的氣息,呼吸也很淡。
伸手朝她人中掐去,稍微用些力,靜潋眉頭皺成一絲,緩緩睜開眼眸。
“江……江鮮。”
這是她第一次聽她叫她名字,聲若遊絲,黏黏糊糊。
她沒急着與她說話,快速起身,扶着她跑到玻璃窗前。
此時,男人也從樓上下來,他手裡握着破碎的水晶吊燈,一手捂着受傷的額頭,鮮血從他指縫流出來,滴落在他恐怖的眼神上。
“好,今天就要你們一起死。”
水晶吊燈砸過來,江鮮一把抱住靜潋,往右旋轉一圈,錯開水晶燈。
耳邊傳來巨大的玻璃爆破聲,靜潋于迷迷糊糊中清醒過來。
五髒六腑也因為危險降臨而全部調動起來,她瞬間清醒。
而這一刻,她正被江鮮抱在懷中。
對方滿身濕透,頭發也淩亂地貼在臉上,鼻尖和臉頰沾染斑駁血漬,她忽然湊下來,唇在她耳旁輕顫:“靜潋,從現在開始,深深吸一口氣,然後,我數一二三,閉眼,憋氣。”
“啊?”
靜潋雖然不懂,但下意識照做,她深深吸氣,一口氣吸到底,便聽見她在耳邊輕語:“一,二,三。”
腰間一緊,整個人騰空而起,她閉上眼,憋住氣,聽耳邊嘩啦啦玻璃脆響,風雨将她們送入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