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強迫你穿一身粗布做的髒兮兮衣裳,讓你每天洗衣刷碗打掃院子嗎?”江蟬再次想象。
“?”
洛成玉視線在江蟬身上掃視一番。
他這些日子也不知道在哪裡奔波,身上的衣服已不是出門時的那件,一身粗布衣服已經髒了,血和泥土混在一起,有些狼狽。而洗衣刷碗打掃院子,不就是以前江蟬每天幹的活嗎?怎麼就兇狠了呢?
洛成玉無語,幹脆轉過身子不理他。
兩人并行到了屋裡,江蟬叫她伸出掌心,他去取藥。
被缰繩勒過的掌心血糊糊的,還夾雜着碎石子和繩屑。
“不用找了,”洛成玉追出來,“已經沒有傷藥可用了。”
因江蟬身份特殊,受傷就是家常便飯,所以洛成玉在屋子裡備下了傷藥。後來這些藥也被洛成玉一同拿去給了呼延白。
洛成玉借着這個機會,把事情原委和江蟬講明白,末尾,才問出心中的疑惑:“你這麼及時趕過來,是看到了我留給你的信嗎?”
“不是。”江蟬打來一盆清水來給洛成玉清洗傷口,他放下水盆,目光認真道:“我聽到了心跳聲。”
“心跳聲?”
“對。”
心跳聲,從他七歲開始的一天,突然出現在他耳邊。
……
又是這個聲音。
小江蟬在漆黑的夜裡醒來,輕輕翻了個身。
這聲音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更加劇烈了起來,一種濃烈的情緒随着聲音在江蟬的腦海裡蔓延。
他是生病了嗎?
小江蟬神色複雜地坐起身。
今天他在師娘那吃了一顆糖丸,是師父說這是師娘特意買給他和師姐的,所以小江蟬才把那顆紅彤彤的糖丸吃了。一點都不甜,甚至當糖丸順着喉舌向下時,似乎外表的糖衣融化了,裡面黏糊糊的東西鑽出來了,很快就隐入他的身體。
他覺得奇怪,師父隻是哈哈大笑,像是什麼惡作劇大獲成功。當天傍晚他去問師姐吃沒吃到糖丸,師姐則是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并大罵師父偏心。
小江蟬默不作聲,覺得師父不給師姐吃糖丸應該是為她好。
自從他吃了那顆糖丸,耳邊便開始了沒規律的聒噪——時而緩慢,時而輕快,時而顫動激烈……小江蟬被吵得睡不着。
這聲音斷斷續續陪了他一整個春夏秋冬,直到某天,連小江蟬都不知道的某天,聲音忽然消失了。等到小江蟬忽然覺得耳邊過于寂靜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個冬天了。
“師娘,師父那天給我吃的究竟是什麼?”小江蟬沒有在被吵得不行的時候問師娘,而是在聲音消失後才問出口。
有時候五毒谷很安靜,像是沒有一個活人,一點心跳聲都聽不到,所以那聲音的出現也不算是全然讨厭。
聽遊曆四方的金盞說東海有一種貝殼,把它放在耳邊就可以聽見海風‘嗚嗚’的聲音。所以這是不是另一種‘貝殼’的指引?
“沒毒。”師娘晾曬藥材的手一頓,眼睛忽然望向遠方,“這是師父送給你的禮物。”她忽而道,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禮物?”小江蟬不相信師父有那麼好心。
可是師娘卻點點頭,“說起來——你或許會遇見這禮物的主人。”
冥冥之中,似乎有熟悉的聲音在小江蟬耳邊奏響。
江蟬睜開眼,從漆黑的夜裡直起身。
又響起了。
時隔十一年。
奇怪,這聲音怎麼越聽越像一個人的心跳?
江蟬毒發,身體沉重,但遲鈍的五感仍然能捕捉到這聲音,而且很熟悉,好像他們一起生活過,就在不久之前。
江蟬忽地站起身,一個很不可思議的想法在他腦海裡浮現。
他從小耳力過人。有時在寂靜的夜裡,他睡不着,獨自從房間走出來,在小院裡坐着發呆,旁邊的屋子裡,女孩好像是做了噩夢,嘴裡呓語着什麼,‘咚咚咚’鼓點一般的聲音就這麼傳進江蟬耳中,江蟬那時不以為意。
又或者是更早,他将吐血發瘋的女孩背在背上,她的胸膛貼在他的背脊,混亂的心跳聲就傳進他的身體了。
‘咚—咚—咚’
聲音,仿佛重合了。
越來越緊張,焦慮不安的情緒不斷在江蟬耳邊回蕩……她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