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暗,并不能看清山林的動向,陸鳴隻是隐隐覺得一陣心焦,連帶着身下的白馬都感受到了他不安的情緒,躁動地擡起前蹄。
“山裡沒有其他異常吧?”陸鳴問。
“沒有。”親衛不知山林剛剛發生的一切,隻是據實相告。
“走吧。”陸鳴握緊缰繩,安撫住白馬,最終還是收回了目光,把心中的不安解釋為即将開始的冒險計劃所帶來的奇怪情緒。
馬蹄聲漸起。
得虧洛成玉武藝增進了不少,面對着後面幾個人的窮追不舍,還能控制住雙腿在林子裡穿梭。她在這一片活動了幾天,還算熟悉,短時間内還沒落得下風。隻是後面的幾個人見不好追,便搭弓來射/她的小腿。
鐵甲軍訓練有素,幾乎瞬間就瞄準了洛成玉,‘咻’的一箭,擦着洛成玉褲腳而去,釘穿了褲腳。
洛成玉不由得一絆,差點摔倒在地。她顧不得小腿的擦傷,連忙用力擡腳。
‘嘶拉’一聲,褲子被撕扯開一條口子,她才得以脫身。
涼涼的山風從破洞的小腿處往身體裡鑽,洛成玉一邊跑一邊冒冷汗。
偏偏幾人見一箭不中,還要去射第二箭。
洛成玉無法,隻能咬咬牙,循着記憶中的路線,一個彎腰降低身子,咕噜噜順着小山坡滑下去。
細小的樹枝和粗粝的石子劃傷她的皮膚,但是極度緊張之下,洛成玉感覺不到什麼痛意。
又是幾隻利箭射來,洛成玉慌亂中躲避不當,待滾下山坡又跑了一段路後才逐漸感覺到後背一陣麻木,漸漸的整個上半身跟着疼起來,十分不真切的感覺。
洛成玉喘着氣,扶着一根粗大的樹木,摸了摸自己的後背。
濕漉漉的,那支箭還釘在她皮肉裡。
是一支短箭。
洛成玉四處瞧了瞧,最後目光定在身旁的大樹上,撐着最後一口氣爬了上去,坐在樹幹上屏住呼吸。
還好,小果兒那天非得教她怎麼掏鳥蛋,順帶教她學會了爬樹。
洛成玉不敢貿然拔箭,隻能任異物暫時留在身體裡。
待幾個鐵甲軍追過來時,洛成玉已經幾近昏迷。
還好月黑風高,周圍又都是窸窸窣窣的風吹草動聲,鮮紅的血迹難以分辨,他們走過洛成玉藏身的大樹幾次都沒發現她。
“我和小六先下山去報告長官,你們留在這裡繼續搜尋。”
“不會真讓我們給找到了吧?”
“……說不準,甯可錯殺不可放過,今夜的女人一定要找到。她中了箭,跑不遠的,等到天亮,你們循着血迹去找更容易。”
“是!”
……
爹的。
洛成玉第一次在心裡罵這麼髒的話,還是當初從金盞口中學來的。
不過金盞罵的是‘娘的’,洛成玉在心裡轉了個彎,改動了下。
此處也不能久留。
洛成玉深感自己意識渙散,恐怕有随時暈倒的風險。她待在樹上思考的間隙裡,開始尋思自己的決定是不是正确的。從和江蟬分别那天開始,她是不是應該和江蟬說明白她心中的情誼,至少讓江蟬明白她是不希望他離開的,又或者她不該逞一時之勇離開寶林,再或者今天遇到陸鳴,她該和他相認。
頭腦發昏的洛成玉忽然覺得老天給她指了許多條生路,可她偏偏一條死路走到底,大羅神仙也難救她。
她歎口氣,好不容易從樹上爬下來,沒走多遠就碰見一個追她的鐵甲軍,二人交了手。
洛成玉本想用石頭砸暈這人,卻發現他穿戴的鐵甲堅硬無比,根本無法穿透。
優勢下,那人毫不客氣,用手肘對着洛成玉腦袋和前胸捶了兩下,險些當場把洛成玉砸暈。
絕對不能倒下。
洛成玉感覺鼻間一股暖流,口中也腥甜無比。
她踉跄幾下,手在衣袖下摸索着。
如果她倒下,再睜眼,就是人間地獄。
讓她委身于殺母殺父仇人,還不如讓她去死!
那人卻不再給洛成玉緩沖的時間,又要去用手肘去擊洛成玉的頭,這下洛成玉終于在生死之際爆發出一股驚人的力量,就像當初和小果兒對打時那樣,洛成玉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臂,趁着對方大意,用匕首劃上了對方的要害。
鐵甲覆身,堅硬不催,可身體與頭連接的部分卻是暴露出一條線的,脆弱的脖子就藏在後邊。
那人根本沒想到洛成玉有反殺他的實力。
于是他根本沒來得及叫出聲,就一股鮮血潑灑,當場倒地。
她殺人了。
洛成玉不知自己是何表情,混沌的腦子裡隻有這一個念頭——
她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