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自由之聲

黑狗靈巧地穿過旅店前台，一溜煙鑽進了後院不見蹤影。凱瑟琳收回餘光，繼續聽樂隊經紀人安排接下來的排練事宜。

這時候，年輕的主唱攬着一個漂亮的女孩走了進來，吵吵嚷嚷的旅店立刻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呆立着不動。

“介紹一下，我女朋友，弗洛倫斯。”主唱伊萬笑嘻嘻地說，表情有些暈暈乎乎。

“上帝啊。”鼓手窒息地說，“你是從哪裡找到的仙女？”

弗洛倫斯被逗得哈哈笑，眼神掃過凱瑟琳。

凱瑟琳眼珠子到處亂瞟，她有點拿不準，她現在作為一個男人，是不是應該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弗洛倫斯？

經紀人說，她租了一間空曠的農機車庫作為臨時排練基地，正說着，一輛皮卡車停在旅店門口，司機在大吼，嚷嚷着趕緊上車。

于是大家飛奔着把樂器搬上去，然後和樂器擠在小小的車鬥裡，浩浩蕩蕩朝農機車庫出發。

一個急刹車，所有人都搖搖晃晃。

鍵盤手大叫：“我的合成器要被你踩爛了！”貝斯手趕緊挪開腳。

主唱伊萬根本沒管他的吉他，而是第一時間護住女朋友。

弗洛倫斯從鼓手的袋子裡掏出她混在鼓槌裡的魔杖，悄悄點了點，掉到車外的吉他就從地上飛起來，看起來像是掉到了蹦床上一樣。

伊萬一把接住吉他，一臉驚奇。弗洛倫斯随手又把魔杖塞回鼓槌袋子裡。

坐在角落裡的凱瑟琳見狀皺了皺眉，她覺得弗洛倫斯也太放松警惕了，居然這麼随意亂放魔杖。如果遇到危險怎麼辦？

凱瑟琳正想着怎麼提醒一下弗洛倫斯，這時候，忽然有個小男孩從車前跑過來，将一大束小蒼蘭扔進車鬥。

凱瑟琳差點被鮮花砸了一臉，她随手接住花束，就聽那個小男孩大聲說了一句：“有人要我送的！”

“送給誰的？”凱瑟琳問。但男孩早就跑沒影了。

“總不會是姑娘送給你的！”凱瑟琳旁邊的小号手嘲諷地看了一眼凱瑟琳的謝頂，接過花嗅了嗅。

“那就算是送給我們所有人的。”凱瑟琳奪過花束，插在最高的那個箱子上。

司機跳下卡車，眺望遠方，扭頭對他們說：“前面在遊行，過不去了。”

凱瑟琳舉目眺望，看到前方聚集了一堆人，有人拉着橫幅上面寫着“Make Love， Not Nukes”還有人揮舞着舊床單做成的旗幟，上面用紅色的油彩畫着切格瓦拉的頭像。

“我有個主意，不如我們就在這裡來一場不插電的演出怎麼樣？”主唱伊萬興奮地說。

“好主意！”“太棒了！”其他成員附和道，把唯一反對的經紀人的聲音淹沒了。

所有人開箱找樂器。貝斯手挑了一把古典吉他準備為主唱彈節奏，而鍵盤手則從箱子底部翻出一把舊口琴。

鼓手咣當咣當敲起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主唱爬上車頂，振臂高呼：“Give Peace a Chance！”

人群沸騰起來，樂隊翻唱的這一首來自約翰·列侬的歌曲點燃了所有人，大家跟着節拍一起鼓掌。

很奇怪，凱瑟琳和小号、班卓琴的演奏者根本沒有和樂隊成員合排過這首歌，可是好像所有人都能找到正确的方式參與其中，即興編曲非常成功。

一曲唱畢，弗洛倫斯低聲哀歎：“我們的世界，能給和平一個機會嗎？”

不明情況的伊萬側身親吻弗洛倫斯，試圖撫平她的憂傷：“總有一天，世界會聽到我們的呼喊。”

小小的卡車車鬥仿佛成為了世界的中心，所有人用音樂發出自己的呐喊。

一曲接着一曲，直到太陽落山，直到音樂響徹世界的盡頭。

歌迷們托舉着一箱接一箱的酒水往卡車上送，主唱伊萬咬開一瓶威士忌灑向空中，他又開一瓶淋頭澆下。

音樂的節奏越來越快，所有人都忘了今夕是何夕。

音樂終有散場時，當伊萬醉倒在地再無法彈奏出一個音符時，人群終于開始散去。

司機從座位上爬起來，沿着不再擁擠的車道緩緩駛向村子邊緣的農機車庫。

隻是排練計劃告吹了，畢竟幾乎所有人都醉得起不來。凱瑟琳好歹還清醒着，她隻喝了幾口威士忌。

她和弗洛倫斯幫着把樂器箱子搬到車庫裡，又拜托司機把醉鬼們送回旅店。

凱瑟琳看了眼手表，折騰這麼久，她該吃藥了，不然無法維持現在的形象。

但現在，她隻想做自己。

村子外圍是一大片玉米地。玉米在這個時節已經抽穗，一陣風吹過，玉米葉子互相摩擦，發出撲簌簌的聲音。

多麼樸素甯靜的鄉村。凱瑟琳忽然想起了自己年幼時許下的願望，她想擁有自己的溫室和藥田。人總是會變的，她不斷調整着自己的方向，希望朝着目标邁進，但現實總是喝棒當頭，把她從美夢中打醒。

和平與自由，對于她來說，是多麼奢侈的願望。

凱瑟琳開始微醺，她沿着田埂走進玉米地的深處，渴望放逐自己。她的身軀在變瘦，頭發在變長，身上的衣服明顯耷拉下來，鞋子也在變松。

她在變回原來的樣子。

凱瑟琳毫不在意，随便施了幾個變形咒語，衣服就變得合身了。

穿過玉米地，是一條土路，路的另一頭是一大片麥田，路邊是一間巨大的谷倉。

凱瑟琳暈乎乎的大腦開始有點反應過來了，原來她酒量這麼差啊，喝幾口都會醉。也不知道如果現在幻影移形的話回去的話，會不會分體？

似乎有音樂從她頭頂上傳來，她擡頭，隻看到昏暗的天空挂着幾顆稀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