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的手指修長白皙,夾着那枚翠綠的葉片在指尖翻轉,看起來簡直是一種享受。
她立在樹旁,好整以暇地看向幾人:“還真是不巧,我就是破喉嚨,方才誰叫我來着?現如今我已來了,你想說點什麼?”
她這一番别出心裁的出場方式,屬實是讓沒見過世面的一群小流氓們震了一震。
一人自以為很小聲地道:“還真有人叫破喉嚨,這麼奇怪的名字?”
另一人被他氣個倒仰,恨不得跳起來給他一拳:“你傻呀,看不出來這是挑釁?”
那大漢起先也是一驚,待看清江清月的面容,确認她是名女子,又恢複了方才的猥瑣面容,嘿嘿笑道:“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也是個美人……臉長得挺好看,性子倒烈,不過我就喜歡烈的!夠勁兒!”
他将臉頰和手背上劃出的血絲草草在衣服上一擦,一臉不懷好意地朝江清月移動:“想和哥哥們玩就直說嘛,何必耍這些小手段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呢……嗷!又是誰?!”
隻見一道綠色身影從江清月閃出,正是嘉明。
他眼睛裡仿佛冒着火,也不廢話,伸手拽下樹上的數片葉子,翻手便向着那群人甩去!
與江清月那帶着警示意味的手法不同,他射出的葉片都裹挾着強烈的殺意,片片似鋼刃,将那群人削得鬼哭狼嚎。
“嗷!疼疼疼!我的手!流血了!”
“我的屁股!”
“兄弟們,好漢不吃眼前虧!撤!!”
眼瞧着嘉明還要再扯葉子,那群流氓吓得屁滾尿流,飛快逃離了小巷,速度之快像是後面有鬼在追一般。
一通鬧劇過後,端坐在風暴中心的那名女子身上卻是一絲血痕都沒有,仍是閉着雙眼,口中念念有詞。
江清月擡手撤下圍在她身側的保護罩,側目看向嘉明。
他的手上還夾着幾片翠綠,似是氣得狠了,連那夾着綠葉修長削瘦的手指都在微微顫動。眼睛被怒火燒得明亮非常,像是含着層薄薄的淚水一般。
這副模樣,倒是比之前沉悶不言語時生動許多。
江清月好笑道:“怎麼生這樣大的氣?”
嘉明聲音悶悶的:“他們,他們說的那些話……”
“他們說的話并不能代表什麼,我們都知道那是假的,别被他帶偏了思維。”江清月看着他,“不過……這位小師弟你有點太沖動了呀,這裡還有一個無辜人呢,方才若不是我布下防護,她豈不是要被你誤傷了嗎?”
接着,她故作苦惱的皺了皺眉:“況且你就把他們這樣趕跑,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了。他們方才說了污言穢語,可還沒對别人道歉呢。”
聞言,嘉明愣住了:“那,那我去把他們再抓回來!”
瞧着他一轉身就要走,江清月終于憋不住破功,“噗”的一聲笑出來。在他有點迷茫的眼神中,沒忍住手癢,伸手摸了摸他柔順的黑發。
“好啦好啦,逗你的。對付這種壞人,武力震懾是必要的,你做的對。隻是下一次一定要顧及在場的其他人,不可肆意行事,知道嗎?”
嘉明将臉側到一邊,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江清月心情頗好地摸了兩把,便收回了手。
她此舉是有些孟浪了,二人相識不過幾個時辰,她便直接上手摸頭。若是有旁人在場,定是要喊着“傷風敗俗肅清風紀”将她扭送進昆侖山派戒律堂,不受完三千戒律就不許她出大門一步雲雲。
想來嘉明也是被她的舉動驚得呆愣在了原地,她方才摸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在摸假人,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過摸都摸完了,江清月也沒打算再去細察他内心的想法,轉身便向那名坐在屋前的女子走去。
從方才的那幾件事情,可以看出來這名女子的反應很不正常,甚至可以說是情感缺失,無論周圍發生什麼事,她都是一副淡淡的樣子。
江清月站在她面前,試探着張開手掌對她揮了揮——果不其然,不理她。
這種表現,倒是很像三川鎮村長口中的一個人——那樁夫妻受害案中的妻子。
據鄰居所言,當日的情景不是“驚悚可怖”一個詞可以概括的。
三川鎮娶親不講究床上鋪紅毯蓋紅被,一切隻要合情合理、合二位新人的心意就好。
可待新婚後的第二日再去看,整間屋子都彌漫着血色,不消說床榻,就連地上擺放的桌椅闆凳都浸染了一層不詳的紅。
昨日還與滿座高朋相互舉杯慶祝、氣宇軒昂的新郎官,如今卻像是沒骨頭一般癱軟在床榻間。
不,不是像……他全身的骨頭和筋脈都斷了,根本沒有力氣支撐他站起來。嶙峋的斷骨紮破皮膚,像是一座座臨時搭起來的橋那般,将血肉源源不斷的送出體外。
那樣的場景,說是煉獄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