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沈秉谙的聲音太有吸引力,還是這些天被餘锃強調得對沈秉谙起了PTSD,羌卷總覺得白天聽到的那聲爆呵完全就是沈秉谙的聲音。
雖說那聲“滾”不像是能從沈秉谙嘴裡發出的,但僅憑一個簡單的音節就能讓羌卷瞬間便聯想到他,足以說明兩者聲音的相似性之高。
人說話的語氣、腔調都可以模仿,有心之人甚至可以靠效仿聲音和生活習慣完全取代本人騙取周圍人的信任。
但是,要做到這些的前提是擁有一個容許其發揮的契機或者平台。
當時他被唐文那群人圍在圖書館階梯下的廣場上,周圍除了空蕩蕩的草坪和石闆路外沒有任何建築,不可能有人躲在附近發出聲音,更何況當時那聲“滾”音量極大,聲音出現時把他都吓了一跳。
羌卷糾結了一路,渾渾噩噩地在下鋪空床闆上坐下。
翻出手機查看微信,看到李時暻給自己發了兩條新消息。
【李時暻】:聽季淮禹說你被唐文堵了,我看你還是别住學校了,搬來和我住。
【李時暻】:看到了就回消息。
上次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對方從學校搬走的那天下午,李時暻這人平時一本正經的,很少見他多管閑事,今天倒是例了外了。
羌卷半開玩笑着回拒了對方。
【羌卷】:放心吧,就他那群小蘿蔔菜不能把我怎麼樣的。
【羌卷】:住你家就算了昂,你要是實在想我,我勉為其難給你一個和我共進燭光晚餐的機會。
不多久就收到了李時暻的回複。
【李時暻】:我就知道勸不動你。
羌卷剛想回信息,思緒卻突然騰空了。
盯着對話框頂部顯示的“對方正在輸入”幾個字,他腦經沒來由地發了怔,随後,一個荒唐的想法便在腦中炸開了花。
李時暻之所以這麼執着于讓他搬出宿舍是因為受了那些怪事的刺激,從那三人搬出去之後的狀況看,他們确實因此擺脫了那些東西,如今隻剩下沒有搬離的他還在經曆怪事。
所以,一切怪事的源頭很有可能就是學生宿舍。
可即便是離開了宿舍區域他仍然在經曆怪事,那些東西甚至試圖将靈異事件僞裝成意外事故。
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為了把他也吓走?
難道學生宿舍藏着什麼秘密?
【李時暻】:下午五點小食堂三樓等你。
【李時暻】:我給他倆也發消息了
等了許久沒見羌卷回消息,李時暻很快又發來了信息。
【李時暻】:睡着了嗎?
【李時暻】:人呢?
思考之餘,他本能地擡頭環顧四周。
今天陽光很好,金燦燦的太陽光通過陽台照進來,在塗着白漆的牆上留下一道金色的影子,像是雕琢過後的白玉被打上了品鑒的補光燈。
宿舍裡隻有他一人的生活用品,因此顯得沒那麼擁擠,一眼望去很快便能将所有東西收盡眼底。
正常。
很正常。
正常得有些反常。
倘若是平時,但凡他“吃飽了撐的”去欣賞自己整齊擺放的生活用品,總能意外地發現幾件“放錯了位置”的物品,往往需要仔細回憶一番才能想起它們出現的原因。
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畢竟人的大腦沒法記住所有東西出現的順序和不經意間發生的細節,更何況記憶錯亂的事件時有發生,不單單存在于他一人身上。
然而,此刻他所看到的某些東西似乎保持着“半轉變”的狀态。
也就是說,有些東西并沒有完成他在不經意間完成的狀态轉變。
他習慣性放在桌面右上角的水杯位置雖然沒有出錯,但是他清楚記得今早難得去一趟圖書館,他特意抽了本沒用過的筆記本,筆記本被水杯擋住了,便上手推了一把,印象中書架的邊角正好和後來水杯上的花紋相對應。
書架裡擺放筆記本的後面一本書微微向前傾斜着,所以他推水杯、取筆記本的動作确實是發生了的,可現在水杯卻處于空隙的正前方,也就是他習慣性擺放的位置。
筆記本完成了狀态轉變,可水杯沒有......
所以,如果不是有人進來過,移動了他的水杯,就是有那些東西在搗鬼。
難不成是“鴨子眼”又回來了?
“咳咳...”盯着桌面的水杯看入了神,以至于腦子沒跟上身體的動作,硬生生被口水嗆回了神。
羌卷錘着胸口劇烈地咳嗽了兩聲,趕忙拿過水杯喝了幾口潤嗓子。
回想起前段時間不間斷地聽到的男人聲音,他突然産生了一個很荒唐的想法。
有隻鬼一直跟在他身邊。
杯中的水是昨晚的,喝進肚子裡有些涼,倒是正好平複了他此刻慌亂的心境。
當初聽到那些聲音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現在想來,根本不是一回事。
給李時暻回了消息後羌卷放棄了在宿舍看書的計劃,拿上資料直奔約定好的食堂。
如果自己身邊真跟着一隻鬼,那跑到哪都沒用,找一個人氣相對高的地方冷靜一下也不失一個好主意。
下午一點多,食堂裡還有不少用餐的學生。
羌卷在一樓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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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裡的書還沒看幾頁,對面的沙發上便坐下了一人。
他疑惑地擡頭看過去,第一眼看到的是對方端在手裡的兩份巧克力布丁,下意識皺了眉。
視線上移到對方的臉上,一張谄媚的笑臉,連着兩道濃濃的眉毛,白白淨淨的臉盤上透着兩抹粉紅,對方嘴角上揚到了一個别扭的弧度,笑得過于刻意了,很是膈應人。
“羌卷同學,請你吃布丁。”
唐文将其中一份巧克力布丁輕放在餐桌上,兩根纖細的手指抵住碟子的邊緣向羌卷推去。
羌卷無聲地歎了口氣,擺出一個禮貌的微笑:“謝謝你的好意,我不吃”,合上手裡的書就打算走人。
“為什麼?不喜歡嗎?還是...”
唐文突然伸腿勾住了羌卷的小腿,歪着腦袋問他,“你吃不來巧克力?”
羌卷本就被他突然貼上來的腳吓了一跳,聽到對方後面那半句話頓感冒犯。
他對巧克力過敏這件事除了他父母沒有任何人知道,就是原本同一宿舍的那三人他都沒說過。
唐文能夠在數百種過敏源中精準踩雷,絕對不是巧合。
一股無端的怒意湧上心頭,羌卷卯足了勁一腳碾在對方鞋面上,笑裡藏刀:“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