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及面前這位,外人無不憐她孤苦柔弱。
但陳淑芸一向覺得這是莫大的笑話。
孤苦,從前或許是。
至于柔弱?
她看未必。
若是當真如此,她怎麼沒像杜氏一般纏綿病榻,任人磋磨?反而在府上的日子還一日好過一日,地位今非昔比。
不,就憑當今的晉王殿下都提出要單獨見她了,便知這江氏絕不簡單。
她咽下心中萬般情緒,道:“當真是好茶。”
瑞珠笑道:“那是自然,這是老夫人特意賞來的銀絲水芽,外頭可喝不着。”
陳淑芸動作一頓。
絲絲縷縷的苦味逐漸在她的唇齒之間蔓延開來。
沉默着喝盡了杯中茶水,陳淑芸将見了底的茶盞放在身旁案幾上,擡手拿繡帕按了按唇角。
“妹妹好福氣。”
江葭垂眼笑道:“再如何也比不上姐姐兒女雙全的好福氣。”
陳淑芸愣了一瞬,随即意識到她這話說得的确不錯。自己前幾日多了個庶女,隻不過一想到那個賤人所出的孩子未來也要喚她一聲母親,陳淑芸突覺胃裡翻江倒海,惡心得緊。
她眉眼間徹底冷淡下來,眯了眼打量江葭許久,而後一字一句道:
“這話可莫說早了,依我說,妹妹的福氣還在後頭。”
江葭微蹙眉頭。
“今兒時候也不早了,淳哥兒沒見着娘親又該哭鬧了,我今日便先回去了。”
說罷,便起了身。
江葭揚聲示意瑞珠出屋送客。
想着陳淑芸那話,她心内不解。
以老夫人如今的态度,陳淑芸能說出這話也不稀奇,隻是細究來,方才她的語氣與眼神都頗有些意味深長。
實在想不清楚症結所在,江葭心道,也罷,且邊走邊看,左不過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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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竹閣。
碧雲抱着臨走時瑞珠塞來的一小罐茶葉,正準備将它放在案幾上:“夫人,這茶……”
哐當一聲。
地面上瓷片橫陳。
碧雲下意識驚呼一聲,向後退了一步。
“夫人息怒。”
陳淑芸雙手撐在案幾上,胸脯劇烈起伏着。
“你以為她是好心?”她抓着案幾邊緣的手漸漸收緊,“分明是拐着彎告訴我她如今身後有老太太為她撐腰了。”
碧雲不敢言語。
“我從前當真是小看這江氏了。平日不聲不響的,不成想倒是個厲害角色。”
她揉着額角,頭疼欲裂。
碧雲見狀,連忙尋藥過來,給她服下。
待她緩過來了些,碧雲開口:“夫人何不袒露實情?若是知曉是誰要見她,屆時那江氏豈敢不去?”
“不成。”她毫不猶豫。
經過這些天的試探,她心中清楚,江氏不是個輕易妥協的。
不過,若是那人真動了心思,憑他的手段和心思,屆時哪還有江氏說不的餘地。若果真如此,江氏的造化何止于一個強弩之末的侯府。
所以如非萬不得已,她不願和江氏撕破臉皮。至少現在仍為時尚早。
她沉聲:“這事本就棘手,你且退下,容我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