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揉了揉大腿上原本是槍傷的地方,“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無法和造成這一切的那個玩意兒面對面。我知道是神,我隻是單純的不尊敬祂,你别逼逼,再多一句嘴我連你一塊兒揍。”我伸出一根手指怼着他看上去是臉的地方指着,霧氣搖晃,委委屈屈的縮了回去。他老想提醒我保持尊敬,還不停重複“那是神”,要我說這家夥踩我雷點是有一手的,我生平最恨不幹正事兒的權力者了。
神?
呵。
“那祂們為什麼……不,我懂了,這對祂們來說本來就沒有什麼為什麼,”布魯斯抿住嘴,臉上的肌肉繃緊,“難道我們就毫無還手之力嗎?”
“當然不可能。”我猜我的表情應該很可怕,因為他們都在用驚訝和嚴肅的目光看着我,甚至有些警惕。超人的氪星科技醫療倉治好了我身上絕大多數的傷,但我沒扔掉那個輪椅——雖然我嘴上說的兇表情逞的狠,但形勢确實嚴峻,我要是能活着回來說不定還能用上。
我拎起我們的小神明:“不嘗試一下就放棄可不是我的風格,神而已,又不是沒屠過。”神而已,我所在的連部建立起來的目的之一就有祂們,而我們目标完成的很好,百分之三百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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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米什卡跟随萊克斯去往别的世界時可沒想到有一天他要和GOD作對,而且還要“屠神”。所有人都看出來萊克斯說的是真的,他絕對真的做成過這事兒,沒有開玩笑。
“屠神?”但不義超人下意識以為他說的是自己,畢竟他怎麼看萊克斯都是個沒有任何特殊之處的普通人類,而衆所周知,盧瑟和超人的關系是你死我活的狀态,被稱為“人間之神”的超人也不是沒有在盧瑟的手裡栽過跟頭。
“一個侵略者,我不喜歡一神教的原因就在此,我對狂熱的情緒有生理上的不适。”萊克斯耷拉着眼睛,當信仰具有排他性時就會造成無人能預見的危害,所以稍微有理智的人都會排斥造神。當初他還是一個普通的導員時就很注意這種情緒在群體中的擴散情況,尤其是末世天災的背景下,這種情緒會以一種低成本的優勢迅速擴散開來,但它是極具危害的——隻要你相信了“一神教”背後“隻要你信仰祂就會庇護你而你不用做除了信仰以外的任何事情”的邏輯,那麼你就完全讓渡了自己的所有權利。
包括放棄思考和行動的權力。
從這點來看,所有尚有理智的超人應該是最理解萊克斯的人,而其他的盧瑟同位體隻會指責萊克斯手段不夠強硬。萊克斯寥寥幾語解釋清後攤手:“殊途同歸,但因為立場不同而導緻認知的程度有着差距,所以我和我的同位體處不來,畢竟在我看來他們也是我要消滅的‘特級權威’。而他們,讓我說的話,他們的目标之一本身就包含着代替超人成為權威。”
“那你更危險一些。”不義超人聽懂了,所以他用深沉又忌憚的目光看着萊克斯。讓他沒想到的是萊克斯贊同,甚至用贊賞的目光看着他點頭:“我也這麼認為,思想比武力更深不可測。在這一點上我還是很謹慎的,就比如現在,我要提醒你們,全然跟着我的思路走是不行的,現在隻有布魯斯還維持着自己的判斷吧?雖然我對自己的思路很有自信,但我想聽聽你們的想法,暢所欲言吧各位,這兒隻有我們幾個。”
聽到“暢所欲言”,索米什卡甩了下手,他想起來自己剛和萊克斯搭上話的時候了,萊克斯那時也是用這套打開了他的話匣子,然後他的表達欲就一發不可收拾。另外兩位好像不是很配合的樣子,索米想,我得開好這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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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們,”索米一開口所有人就看他了,我看到不義超人的眼睛瞪得比他用熱視線的時候還要離譜,布魯斯也罕見的沒控制好表情,震驚之情溢于言表,“現在是危急存亡的時刻,我相信沒人願意把自己的世界讓給那些‘神’,我用超人的身份做出承諾,我會為此戰到最後一刻。”他眼神堅毅,很明顯他明白自己的目标。
我張了張嘴,想說話來着,但是看着他們的表情我實在繃不住了:“不是,稍微驚訝一下就可以了,收一收你們的下巴行嗎?幹!正!事!”
“所以你去的是什麼世界?”布魯斯盯着我,某些男人恍然大悟的太晚了,他才發現我是共産主義者嗎?!
我抱着胳膊,這是一個非常标準的防禦姿态,我一般不會做這麼明顯的動作來表達情緒,但是我現在真的很想表示“我對你的遲鈍表示崩潰和離譜”,所以我說:“世界第一偵探,你膽子大點兒啊,怎麼這會兒就不敢猜了呢?”
在我自己世界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如果說我是世界的bug,那“共産”就是世界的外來模因,我們倆和整個宇宙都格格不入,和任何人談起這個時他們的反應都讓我覺得自己不像是在聊天,而像是在開着泥頭車亂創。布魯斯不敢相信這件事我是有預料的,但親眼看到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我以前思考過為什麼蝙蝠俠隻能被哥譚拉着沉淪,現在我有了新的猜想。
因為當他每次快要觸碰到答案的時候,都會被那火一樣熾熱的真理給灼燙到縮回手。他有勇氣去面對各種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但沒有勇氣打破自己幾十年積累沉澱的價值觀——考慮到小醜一直想從另一個方向擊碎他的價值觀,這也不是不能理解。
好吧我就是不能理解,他和那些吹捧自由主義然後被市場暴打後又吹捧新自由主義,然後再次被暴打後試圖回到自由主義的人,有,什,麼,區,别。蝙蝠,鞭福是吧?
福山,一路走好(bushi)
“糾結這種事對你來說的意義是什麼?”我突然非常好奇,“如果你得到了答案會怎麼做?将我消滅?就像曾經你們做過的那樣,讓所有人繼續生活在愚民的計劃中?”
“……”他保持了可貴的沉默,不,我沒有在諷刺,我是真的看出了他們對我和我的思考的無知,或許他們隻是知道這個名詞和它的定義,但是更具體的、詳細的、有邏輯的那些東西,他們隻有類似于刻闆印象一樣的認知。他能沉默,安靜的聽我說話而不是“自信又吵鬧”的對此發表意見,已經是可貴的态度了。
索米什卡不知道我們直接發生了什麼,突如其來的靜默讓他無所适從,有些手足無措的和我們一同安靜了下來。而我在他們的沉默中明白了:“……我知道一個蝙蝠俠的起源故事——你們都知道了我是從高緯度來的,我也沒必要藏着掖着——一個男孩兒因為年幼失怙而迷茫,所以周遊世界學習武藝和本領,最後他回到故鄉直面自己的命運。你所謂的周遊世界,我猜想隻是在你所熟悉的話語體系的地域中行走吧?”
總共就兩個話語體系,而他甯願在香港多繞幾圈也不會往裡多走一步,我認識的大多數人都是如此。他肯定沒去過大陸。
布魯斯愣了一下,下意識想反駁,但他又思考了一下,我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話語體系”這種東西不是平常會用到的概念,哪怕他的敵人繁多複雜也沒有碰過這種東西。他一定是突然反應過來了我在說什麼,所以才在重新審視自己走過的路,新視角,不是嗎?
他一定在扒拉他那三瓜倆棗的中東、印度、阿拉伯國家來思考那些算什麼話語體系下的區域,然後悲哀的發現自己從沒走出過美國的臂膀,沒走出過哥譚的陰霾。
“不要急着反駁我,我曾和我的世界中的布魯斯共同走過一段路,我知道你是怎麼看這個世界的,”我轉頭看黑色的超人,“你聽懂了不是嗎?新聞專業的優秀畢業生?”
不義超人在我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神色複雜的讓我隻有一個感慨——人類的面部還能出現這種表情嗎?還是說這也是他的“超級”能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