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像是金屬互相摩擦的尖叫,我回頭看的時候父親的秘書想我撲倒在地,而不遠處傳來了一聲不算小的爆炸聲。我還記得我那時的心理,先是心中一突,然後就滿腦子都是“我爸還在那兒”,我把秘書推到一邊勉強爬起來時看到的就是帶着火光還冒着煙的車,而我剛目送我爸上了那輛車。
我被人從背後抱住,我讓他們松手,我說這才發生了第一輪爆炸,距離第二次還有一段時間,隻要速度夠快能把他拉出來,哪個不長眼的保镖腦子跟不靈光似的,隻會說“我的職責是保護小少爺”。但現在想起來,說不定他也知道些什麼,卻隻會用這種方式來暗示。
能救出來的,隻要速度夠快。
但第二輪爆炸來的更快,一聲震天的轟鳴後就隻剩下了車的骨架和寥寥無幾的殘骸,他們都說這是油氣爆炸,事故線索也被炸的所剩無幾。他們努力了半天才把萊昂内爾盧瑟的屍骨與車的屍骨分離,而我卻還在還想火光中那個一動不動的身影。
現在我在做夢,我嘗試着換了一個角度去看那天的場景,我想知道,如果我那個時候成功沖了出去,能不能真的留下他。所以我在夢裡閉上了眼,再次睜開眼,我久違的用第一視角看見了熟悉又懷念的面龐。
“萊克斯?”我這輩子的父親其實是個有些溫柔更多的是穩重的人,他真正的模樣是個很可靠的成年人,對我甚至有些縱容,如果我們能生活在正常的世界中,說不定我現在就是個标準的二世祖。我是說,如果我沒有前世的記憶的話。
我把注意力從越跑越遠的思路上收了回來,看向他:“我以後?可能會當個科學家,你看我們家條件那麼好,你身體也不錯,一時半會兒還輪不到我當頂梁柱,我這簡直是先天讀博聖體啊。或者出去轉轉,到處看看,無論幹什麼,”我一直都有些後悔那天沒和他好好說說話,哪怕他聽不見也好過後來對着空氣說呢,“都好。”
他微笑了一下,和之前一樣坐上了那輛車,我想阻止他,剛往前邁了一步突然發現不對勁,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還有一個我留在了原地,和原來的發展一樣,他按部就班的轉身,回頭,被撲倒……
什麼啊,原來我剛剛隻是附身了夢裡的我的視角嗎?所以還真的是給我做可行性猜想的嗎這個夢?我一邊想一邊把那個被拖住的我甩在身後,向着那火光狂奔。
我趕到了,我握住了駕駛座的把手,然後我看到了我的父親,那是我的父親,這輩子最開始的那個,期待着我的降生并認真愛着我們這個家庭的那個父親。萊昂内爾坐在駕駛座上,鑰匙插在車裡但根本沒有被擰到打火的位置上,而他無視了周身的熾熱隻是專心的看着後視鏡,那裡映照着的是那個被甩在身後的我,也是被迫待在安全的地方的我。
我答對了,火光中一動不動的身影并不在乎自己身處危境,所以我選對了,我沒有靠死亡來倒流時間去改變這件事,因為它已然成為了“必然”。
但是誰問過我呢?誰問過我樂不樂意用他的生命來換取所謂的“安穩的”生活呢?卻要讓我尊重他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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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哭了。”領主超人有些手足無措。
當魔法波動增強到一定程度時那個世界就開始排斥萊克斯和克拉克,于是雖然定位不同,但他們同時離開。和那個世界的人們道别後他們就各自踏上了行程。
領主世界這裡做好了“接機”的準備,但也沒意料到說好的十二歲瞬間膨脹到了十六歲,還是個昏迷的。多虧了蝙蝠俠意識到不妙,一邊撲過去一邊大喊“接住他!”才讓超人接住了那個自由落體的身影。
蝙蝠俠扯了張紙疊好輕輕按壓在少年萊克斯的眼角,他輕聲說:“看來我們沒猜錯,是那時候。”
那個最艱難的坎,他失去了所剩無幾的親人,而世界的固化卻愈加嚴重,他的生活荒謬的令人感到可笑且絕望,當一個人生活在“劇情”中,所思所想即使說出也無人聽見,但其他人對你施加的一切卻都是真實的——這簡直是整個世界針對一個人的絞殺。而這個人為數不多的支柱之一又倒下了一個。
萊克斯安靜的睜開了眼,領主超人緊張的忘記了保持呼吸,但萊克斯并沒有像他想的那樣反應激烈,他隻是緩慢的眨了眨眼,然後像是正式開機了一樣深呼吸了一口氣。他甚至緩了一會兒才聲音沙啞的問:“你們是誰?”
領主超人徹底忘記了呼吸,他不敢相信的看着那個從出現起就一直保持着希望、堅強的人,無光的眼和疲憊的臉,這本不該出現在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身上,那是經曆了太多生活和無奈才能被磋磨出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