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虛懷當年靠這份卓越的演技和洞察力,俘虜江先生都是綽綽有餘,增長十多年閱曆,對付個年輕好幾歲的小版“江予誠”,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姜虛懷非常自信,維持着愧然模樣,偷瞄幾次,眼看姜勤武沒什麼反應,想到不久前樓下那聲“幹媽”,她磨了磨牙,決定加注。
姜虛懷泫然欲泣:“媽媽知道,都是媽媽的錯,要是媽媽不那麼開明,多管管你,不給你那麼多零花錢,及時糾正你學武的興趣愛好,當初果斷阻止你上山,你肯定能——”
“媽!”
姜勤武突然喊了一聲。
“媽媽!”
姜勤武字正腔圓又喊了聲。
“你不能這麼想。”
她一臉不贊同地搖搖頭。
姜勤武眼神真摯,原本聽着聽着已經盤腿坐地上的休閑姿勢,也立馬改成了孺慕而虔誠的跪坐模樣。
她雙手握着姜女士的一隻手,落在姜女士膝上,望着姜女士明明沒什麼眼角紋,卻疑似早更婦女的明媚大眼睛。
姜勤武拍了拍姜女士的手背:“媽媽你不能這麼想,真的。”
“你是你,她是她,人是沒必要比較的。再說現在厲害,不代表以後也厲害。我們初中就學過一篇文,叫傷什麼、什麼永……”
姜虛懷:“傷仲永。”
姜勤武恍然大悟,松了口氣:“對對對!就是那傷仲永,小時候也特别聰明,但長大後不也……什麼什麼人了嗎?”
姜虛懷臉色逐漸僵硬:“……泯然衆人。”
女兒,人家也不姓“傷”。
突然很想下去勸勸小音音,要不咱們還是算了吧,我覺得我女兒的腦子,不太适合學習。
姜勤武眼一亮,又松了口氣:“對!媽媽你真聰明!難怪那朵老白蓮比了一輩子也比不過你!”
姜虛懷:“……”
雖然覺得哪裡有點不對,但莫名被誇得有點飄。
姜勤武繼續苦口婆心:“媽媽你看,那傷什麼永的,小時候那麼聰明,最後不也泯什麼人,沒那麼厲害了嗎。所以人和人真的沒什麼好比較的,比來比去,也不過是一時之氣。”
姜虛懷:“……”
雖然傷仲永這個故事,是旨在告誡後人,即使天賦奇佳,也不能不顧後天學習,否則也終将泯然衆人矣。
但聽姜勤武這麼說,竟然覺得也是有點道理……
姜勤武:“而且媽媽你這麼聰明,身為你的女兒,我的學習能力肯定不差,以前那是沒這方面心思,要是認真起來,以你的基因,絕對很快就有非常明顯的進步!”
姜虛懷:“……”
雖然覺得不對,但我真的有種莫名被安慰到、虛榮心被強烈滿足的愉悅感。
飄了飄了,該收尾了。
姜虛懷清了清嗓子,勉強維持住愧疚自責人設形象,愁眉道:“真的嗎?你真的要開始認真學習了嗎?”
姜勤武一臉高深玄妙且誠懇地颔了颔首:“絕對的!”
姜虛懷:“不會太累,太辛苦,堅持幾天就放棄嗎?”
姜勤武:“當然不會!”
姜虛懷覺得,差不多應該可以交差了。
她慢慢起身,一邊往門外走,一邊留戀地伸長手,似乎舍不得放開女兒。
“那你千萬不要太累呀,注意休息,想吃什麼,想買什麼,媽媽給你打錢……”
話音還沒落,姜虛懷已經走出姜勤武卧室,順手關上了門。
樂正音端着盤水果,正倚在不遠處的樓梯道上,修長的指尖捏着顆草莓,慢吞吞地咬着。
他見姜虛懷出來了,直起身,迎面走上去。
姜虛懷一邊輕手輕腳下樓,一邊沖親幹兒子笑着點點頭,比了個OK的手勢。
樂正音微笑起來,壓低聲道:“謝謝姜姨。”
姜虛懷笑容可掬:“不——”
用……謝……
姜、姜姨???
可掬的笑容倏然僵住,姜虛懷順手捏了串的葡萄,被樂正音瞧見了,拿了回去,換了一片西瓜塞她手裡。
葡萄姜勤武要吃。
樂正音道完了謝,塞完了西瓜,臉色不錯地繼續上樓,進了姜勤武的房間,再把門關上。
拿着片西瓜,人定在樓梯道上,腦子裡仍回放着那聲“姜姨”的姜虛懷:“……”
啊!心口疼。
平生第一次,有種被渣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