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5月,糧票制度被正式取消,陳慧柔下了課就聽見辦公室裡的老師們正在讨論,糧油敞開供應,價格放開,這意味着老百姓們都能吃上飯了。
“我現在手帕裡都還包着糧票。”
“攢下來以後留給組孫輩,興許還能換錢也說不定,有紀念性意義的。”
陳慧柔收拾好晚上要批改的作業,着急忙慌跑去店裡,結果到門口就已經聽到街坊四鄰在讨論,陳鎮東也在那聊着用票時代的生活情況。
“來到他們這輩啊,不怎麼用吃苦了!”
“就是,飯能吃飽,肉随時都能買到。”
“慧柔來啦,你也聽到消息了?”
一鄰居看見陳慧柔,忙給她讓出地方停自行車。
陳慧柔笑着點頭:“聽說了,這不第一時間趕回來想和我爸媽說,沒想到各位叔叔阿姨也都知道了。”
“今晚啊要加餐!”
“你這記性,慧柔嫁人了,要加也是在公婆家加餐。”
街坊四鄰開着玩笑,陳慧柔不好意思地進屋,今兒徐曉敏沒來店裡,是王君在忙。
“媽怎麼沒過來?”
“早上起床說不舒服,就讓在家裡休息了。”
“不舒服?感冒了?”
“頭暈乏力,四肢不聽使喚有點麻,你大哥帶她去看過醫生了,開了幾帖中藥調理一下。”
陳慧柔剛放下包,這會又重新背上:“我回去看看。”
王君:“行,對了,梓钰要是還在外面玩,你就幫我抓回家,監督她洗手先吃飯。”
“好。”
陳慧柔趕回家,陳梓钰一個人在小院裡玩彈珠。
“大姐。”
陳慧琪準備做飯,見陳慧柔來了,主動說起學校裡的事情。陳慧柔邊聽邊應,步伐沒有一絲耽擱地往裡走。
“阿柔來了?”
徐曉敏正靠在床頭翻書,見陳慧柔走近,還推了推她。
“站遠點别離太近,傳染病氣。”
陳慧柔皺着眉:“您這天天看醫書,怎麼還能看病了。”
“你這話說的,那當老師的就是無所不知了嗎?人又不是鐵做的,年紀大了,免疫力差,生病那都是在所難免。”
徐曉敏再三強調自己就是小感冒,本身體質差才看上去比較嚴重。都是季節性老毛病,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犯不着這麼大驚小怪。
“梓钰還沒吃飯,你看能不能先做點什麼讓孩子先吃。”
“行,我去看看。”
透過窗戶見陳慧琪在屋外忙碌,陳慧柔看了眼牆上的挂鐘,把人叫進屋:“你去把卷子拿過來做,一邊看着梓钰,我來做飯。”
陳慧琪:“大姐晚上要在家裡吃嗎?”
陳慧柔脫下外套,從陳慧琪身上摘下圍裙穿上:“不了,做完飯我就回去。”
食材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也沒費太多時間,陳慧柔三兩下将晚飯做好,王君也回來了,見是陳慧柔做飯,慌忙上前:“怎麼是你在做飯?”
“慧琪還有卷子沒寫,我讓她邊寫邊看着梓钰,對了,梓钰已經吃過了。”
陳慧柔摘下圍裙,洗幹淨手回屋拿東西:“飯做好了,我先回去。爸呢?”
“店裡還有點收尾,我先回來看孩子……看媽有沒有什麼需要的。”
王君話雖這麼說,但進屋後還是先去看了陳梓钰。陳慧柔和徐曉敏打完招呼,瞥了裡屋一眼,因為趕着回家,終是什麼都沒說就離開。
自行車踏闆都要被踩冒煙了,陳慧柔緊趕慢趕進門,就見飯桌已經搬了出來。
餘稚喬正在擺碗筷,聽見動靜回過頭來,訝異:“二嫂,你今天怎麼這麼晚回來啊?”
陳慧柔扶着門框小喘氣,低頭換鞋子:“要出考試卷子了,和其他老師商量了下題目就晚了些。”
“哦哦,洗手準備吃飯吧,飯做好了。”
餘稚喬沒說什麼。
陳慧柔放下包,進廚房洗手幫忙,餘光亮正在幫趙婷盛湯,爐上還煮着醬油魚。
“爸、媽,不好意思,下午要趕出卷子,所以回來得晚了,沒顧上做飯。”
餘光亮:“沒事,洗手來吃飯吧。”
趙婷看了陳慧柔一眼,嗆多了一句:“我還以為序洲不回,你就去娘家吃飯了。”
餘序洲這學期周三周四都不回來,住高堂。
陳慧柔端着最後一碟清炒油菜花出去,假裝淡定:“沒,就是結束得晚。”
四人坐下吃飯,陳慧柔面前放着的是青菜,餘稚喬面前放着的是魚,趙婷偏心程度肉眼可見,就算是餘序洲在的時候,這盤魚也到不了他面前。
陳慧柔當笑話和黃沐卿說起時,黃沐卿還不相信——這年頭,還有偏心女兒的?
陳慧柔苦笑,餘家哪裡是偏心女兒,隻是對餘序洲這個老二不上心罷了,換老大家的來,魚肉就是擺在老大面前,總之就是輪不到餘序洲。
晚飯吃完,陳慧柔自覺去洗碗,客廳裡播着新聞聯播,隐約還能聽見餘稚喬和趙婷的說笑聲。
陳慧柔放慢了洗碗的動作,搓泡沫的時候,心思飄到了未出嫁前在徐曉敏身邊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