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公婆幫忙帶孩子,搬出來後,陳慧柔和餘序洲都要上班,孩子沒人帶,陳鎮東要忙面包店的生意,徐曉敏身體又不好,不敢跟陳慧柔認領這麼小的孩子。
後來是王君主動說,可以幫忙帶一個學期,等陳慧柔放寒假了就有時間自己照顧孩子了。現在陳梓钰也長大了,上小學也不需要她怎麼管,王君把孩子帶去面包店,陳梓钰放學了還能和妹妹玩。
陳慧柔感激涕零,另一邊也抓緊想辦法,在其他老師介紹下,她認識了保姆劉姨。劉姨是學校門口文具店老闆的親媽,她家也有個跟餘希檸年齡相仿的孩子在帶。
考慮到離得近,又是知根知底的鄰居,倆孩子還能作伴,陳慧柔和餘序洲商量後,決定年後新學期開始,每個月花50塊雇劉姨在上班時間幫忙帶孩子,餘序洲下了班就會去接。
在帶娃這方面,餘序洲沒得說,把自行車前面進行改造加了個小皮座,座位底下墊了軟軟的毛毯,周圍還包了一層擋風布,孩子坐着不會被風吹感冒。從外面看就剩倆小腳丫在半空中晃蕩晃蕩,要覺得冷就搭在腳踏上,藏進擋風布裡。
餘序洲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接餘希檸出門玩,飯點才回來。不到一年時間,餘希檸幾乎把整個小鎮都逛遍了,以至于長大後不認路,沒少被餘序洲罵——
“這些地方我小時候都帶你來過的,你就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餘希檸委屈巴巴,不會說話的年紀怎麼可能會認路!
因為去年帶的畢業班成績不錯,九月份開學,教學任務安排下陳慧柔又是和黃沐卿搭檔,接手五年級。學校為了升學率,從五年級開始,每天下午的自習課都改成小考,語數英三個科目輪着來。
現在已經是第二學期了,陳慧柔每周都在忙着出卷子、改卷子、講卷子,根本沒時間帶餘希檸玩。餘希檸有時候鬧着要找媽媽,劉姨就會帶她去附近的幼兒園看小朋友表演節目,小希檸抓着欄杆站在壘高的石頭上,一聽音樂就不哭鬧。
幼兒園和小學隔着一條街,劉姨帶着餘希檸去的頻次多了,周圍人就都知道,這是陳老師的女兒。校園廣播一響,餘希檸必定會扯着劉姨的袖子去看表演。
這天,劉姨的孫子吃壞了肚子,臨出門前鬧着要上廁所,劉姨隻能放下餘希檸,叮囑她坐着等自己。誰知等她從廁所裡出來,鋪裡鋪外都不見餘希檸蹤影。
劉姨吓壞了:“希檸!希檸!”
四處找了一圈,還問了周圍經過的人,紛紛說不知道,劉姨吓得臉色蒼白,滿後背都是汗。
“這可怎麼辦!我要怎麼跟陳老師交代啊!”
正在辦公室改卷子的陳慧柔聽到傳達室鄭老師送來的消息,瞬間覺得天塌了似的,起身時眼前一陣青白,猛地一晃差點栽倒在地上,幸好被黃沐卿扶住了。
黃沐卿也吓了一跳,擡頭問鄭老師:“什麼時候的事?她在哪不見了的?”
鄭老師急得把話又重複了一遍:“說是在文具店裡,劉姐抱孫子去上廁所,等出來就不見希檸了。”
黃沐卿:“文具店老闆呢?”
“那個時間點沒生意,老闆上樓睡覺去了。”
“找,趕緊找。”
陳慧柔聽不下去了,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感覺頭皮都發麻揪在了一起,她攥着黃沐卿的手止不住在發抖,她不敢想餘希檸要真丢了該怎麼辦。
黃沐卿扶着陳慧柔站好來:“我沒課,我陪你去找,鄭老師,麻煩你給序洲老師打個電話說一下情況。”
校外,劉姨也沒停下找孩子,兩條巷子都走了個遍,見到人就抓過來問,直至問到路口擺攤賣豆腐的英姐,對方見她抱着自己孫子,都愣了。
“劉姨你怎麼在這,你抱着小東,那陳老師的女兒呢?”
“就是說啊!我上個廁所的功夫,出來人就不見了,你見到希檸了嗎?”
劉姨急得滿頭大汗,臉色煞白,聲音顫巍巍的,都吓得有哭腔了。
英姐指了指對面的幼兒園:“我剛好像看到她往幼兒園那去了,廣播不是響了嗎,我以為你帶着她去看小朋友們做操了。”
劉姨經人提醒,恍過神來:“對對對,廣播響,到時間做操了,我去看看。”
劉姨趕到幼兒園門口就看到站在石階上扒拉着欄杆張望,不時扭動屁股的餘希檸。那一瞬間,她雙腿都軟了,忍着眼角的淚水一步步走上前去,抱着餘希檸嚎啕大哭。
“我的小祖宗啊,你可吓到我了。”
孩子找回來了,陳慧柔抱緊餘希檸不放手,小姑娘壓根不知道媽媽在哭什麼,隻覺得媽媽很久沒這麼抱着自己,也乖乖趴在肩頭眨眨眼。
文具店的老闆娘和劉姨不停地道歉,還把這個月的50元都退了回來不敢收。這孩子要是丢了,都不是50元那麼簡單。
陳慧柔沒收,隻是抱緊餘希檸,心有餘悸。
餘序洲下課接到消息趕回來的時候,孩子已經找到了,但心裡還是又氣又後怕。
他一路上踩着自行車,眼睛四處張望就怕有人抱着自己的孩子跑了,興許會被他撞見也說不定,不敢漏掉任何一張孩子的臉。
“回來後我反複問過希檸,是不是她自己去的幼兒園,她都說是。劉家人應該沒撒謊。”
聽了陳慧柔的話,餘序洲都有些不相信:“她自己去?這麼點大的人怎麼敢啊。”
“不管過程如何,總之我是怕了。”陳慧柔看着在地上玩積木的餘希檸,心下決定:“以後我自己帶她,你下了班就回來接我。”
餘序洲心裡本不大痛快,乍一聽陳慧柔這麼說,思緒都捋不過來:“你自己帶?怎麼帶?你不用上班嗎?”
“我不上課的時候就把她帶在身邊,上課的時候就把她塞講台底下,讓她自己玩玩具,不哭不鬧的不會影響課堂紀律。”
餘序洲看了眼餘希檸,小小的縮成一坨趴在那拼積木,課堂時間四十分鐘,她真待得住?
“我還是覺得不太靠譜,要不我去問問爸媽,帶一個也是帶,兩個也是帶,他們能帶清越,也能帶希檸。”
“不行。”陳慧柔挺直了腰闆,咬牙:“我就是自己扛,也絕對不會求助你爸媽。希檸剛滿一歲,他們就迫不及待就把我們趕出家門,都不曾看在孩子的份上心軟過。現在怎麼可能還會幫我們帶。醒醒吧餘序洲,求人不如求己。”
餘序洲臉色不好看,偏偏陳慧柔說的也是事實。
“就這麼定了,明天開始我試試看,你下班了就趕緊回來接孩子。”
餘序洲伸手抹了把臉,妥協道:“好。”
次日一早,陳慧柔提前從家裡拿了兩件穿不下打算扔掉的舊衣服去布置講台底下的空位,鋪了厚厚三層,用手拍了拍确認軟和。又用抹布把講台裡裡外外擦了好幾遍。
黃沐卿上的早課,一上講台都愣住了。一節課四十分鐘堅持下來,硬是控制住自己的腳不往裡踩。下了課還不忘吩咐前排同學,盯緊了别讓同學踩到地上的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