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還能回來?”顧慎如說完這話後便陷入了沉默。
秦斯禮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轉頭看向臉色陰沉的顧慎如,說出了他話中的潛台詞,“她朝廷中有人撐腰。”
“你覺得是誰?”
秦斯禮搖頭,“我離開長安許久,徐家的事一概不知。”
顧慎如冷哼一聲,“徐圭言回京,面見聖上,當面斥責幾句,罰月俸不過數兩,就能平安回來,徐家真能有這麼大能耐?”
秦斯禮沒接話,坐在身側垂頭不語。
“你怎麼不說話了?”顧慎如擰着眉頭看向秦斯禮,“你真就什麼都不知道?”
“顧刺史,我離開長安已近十年,徐家勢力發展得如何,我并不知曉。”
“勾踐卧薪嘗膽,欺辱之仇難道你不想報嗎?”
秦斯禮張了張嘴,而後搖頭,“我的仇人不是徐家,況且以卵擊石,無異于再次重蹈覆轍。”
“你這麼沒志氣,我要你有何用?”顧慎如動了動嘴,嘴角邊的法令紋深刻,眼中已經有了不動聲色的怒氣,下巴揚起,“東山再起對你來說不是難事,我勸你好好想想。”
話的内容乍一聽是建議,話一出口便知是他的意思不容拒絕,十分具有強迫性。
顧家不是沒有男丁,隻不過馮淑嬌隻生了一個女兒,其他兒子都是顧慎如妾室所生,馮淑嬌自然是會扶持自家的女兒,顧慎如就算是想捧自己的兒子,也要看馮家的臉面。
秦斯禮點點頭,“您的話我會考慮。”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原本陰暗的房間内突然明亮起來,顧慎如臉上的陰暗全部消失不見,他突然露出慈祥的笑。
顧書意走了幾步,朝着坐在房間正中央的顧慎如行禮,而後才轉頭看向秦斯禮,“秦公子好。”
秦斯禮也站起身,朝顧書意行禮。
“父親,母親說長安定制衣服的裁縫來了,讓您過去量尺寸。”
顧慎如目光在顧書意和秦斯禮身上來回掃了一下,“知道了,我一會兒就去。”
說完這話,顧書意沒急着走,反而是看向秦斯禮,“父親,我有話對秦公子說。”
“我就知道,這點小事你讓小厮過來便可,你親自過來了,肯定是為了他。”
打趣的話一出口,顧書意姿态坦蕩卻也多幾分羞澀,“父親……”
顧慎如站起來,擺擺手,“行,你們聊吧,我給你們騰位置。”
等顧慎如離開,顧書意才向他走了幾步,“秦公子。”
秦斯禮沒了拘束,懶散地靠在椅背上,手上拿着杯蓋,沿着茶杯邊沿輕輕轉,半眯着眼,目光不知落在何處,聲音也懶洋洋的:“何事?”
“這幾日,我聽聞您謀了主簿一職……”
秦斯禮跟着她的聲音點點頭,等待着顧書意的後文。
“……李縣丞家中出了事……”
聽到這兒,秦斯禮完全明白了顧書意的意思了,嘴角勾着笑,仰頭看她,“你我之間大可不必繞彎子。”
秦斯禮說完這話,定定地看向顧書意,她眼神來不及閃躲,猶豫了一下才說:“你和那些胡姬可有瓜葛?”
秦斯禮嗤笑出聲,放下茶杯,站起身走了兩步站到顧書意面前,微微彎下腰去,輕聲細語地問:“你覺得呢?”
“秦斯禮,你是入贅到我們家的,”顧書意瞪着他說,“我是不會允許你納妾的。”
秦斯禮笑得直起了腰,一邊搖頭一邊往後退,“你放心,你一個女人折磨我,我都和你掰扯不清,再多兩個,我可能就沒日子過了。”
顧書意看着她,眼中滿是傲慢。
“瞧瞧,還沒過門呢,就管我這麼嚴,”秦斯禮笑着打趣,“我可算是娶了個好妻子,”說着話,他從袖口中掏出不知怎麼地變出一個小玩意兒,伸手遞給顧書意。
顧書意瞥了一眼他手上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也沒接,還是不滿意地看着秦斯禮。
秦斯禮打個哈哈,拉住顧書意的手,“拿着吧,都是我的錯,好不?這是西域剛來的小玩意兒,拿着玩去吧。”
顧書意别扭地接過禮物,仍舊瞪着秦斯禮。
他微微歎出一口氣,頭一次覺得小姑娘這麼不好哄,“我和她們都是應酬,不作數的,在外面我有分寸,再不行,你就給我穿一個……”
秦斯禮頓了頓,沒再繼續說下去,換了一個話題:“徐縣令回來了,下午必須要見一面,所以……我先回縣衙了。”
顧書意點點頭,轉身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不見。
這旁,縣衙内正陷入無盡的沉默之中。
“劉謙明的死,尚書省罰了我,你們就當這事過去了?你不是說你要查出兇手嗎?這麼長時間什麼進展都沒有,陸明川,你是不是以為我走了,劉謙明的死落到我頭上,你們什麼責任都不用承擔了?”
徐圭言辦公的地方叫廉政堂,這是半月以來,廉政堂第一次開門迎客的時候,隻不過隻有陸明川一人。
“李林呢?他人呢?”
徐圭言隻梳洗了發,身上衣服還沒來得及換,大呲咧地坐在廉政堂内大桌後面,陸明川站在下面聽責。
“昨日和秦主簿喝酒,或許是酒還沒醒。”
“秦主簿!?”聽到這三個字,徐圭言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哪個秦主簿?”
陸明川嗯了一聲才說,“秦斯禮,秦主簿。”
“我可是涼州城的父母官,沒有我的任命,誰讓秦斯禮上任的?”
陸明川十分耐心地回答:“顧刺史。”
“……”徐圭言張了張嘴,又緩緩坐下來,“這倒也是……”不過她轉念一想,他一個刺史,管我涼州城的事做什麼?涼州的事不夠他忙的?
“那你繼續說說,劉謙明的死,你查到哪一步了?”
陸明川眉頭微皺,剛轉移開的話題,徐圭言三言兩語又說回來了,“我封鎖了劉謙明的住所,從他家查出很多金銀财寶,還有很多值錢的東西……”
徐圭言擰着眉頭聽他說,陸明川隻說了很多奢侈的東西,并沒提起和案件相關的内容。
“就這些?”
陸明川點頭,“就這些……不過我們發現劉謙明書房裡的一些東西被翻過,肯定是有人拿走了一些重要資料……”
“什麼重要資料?”
陸明川聳肩,“我沒看到,但是能在搜查前被人拿走,裡面肯定有重要的線索。”
徐圭言點頭,心裡暗暗罵了一句屁話,表面卻仍舊不動聲色:“他妻子和孩子審問過了嗎?有什麼線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