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後,隔年,鄭妙便生下長子,全家都高興不已。按照約定,這第一個孩子,自然是直接跟了母姓,取名為郝。
十年前,鄭妙生下次子,鄭善之做主讓次孫姓了郝,取名為鄭。就是之前在書院出現過的,白玉蘭的頭号迷弟,郝小子。
郝小子和他大哥鄭郝,都在柳橋書院讀書進學,但他并不知道他崇拜的阿白哥哥就是白玉蘭,也不知道她現在正被告上了他爹的大堂上。
說不定,就是知道了,他也隻能跟着急?畢竟,目前來看,郝小子怕是跟他爹郝大仁如出一轍。
鄭善之繼續揉太陽穴:郝大仁這個二貨,眼看都奔五十了,還是未見意思長進,真是令人頭疼。
可女婿是親女兒的丈夫,又是親孫子的親爹,唉,教教教。
于是,沉默許久之後,鄭善之終于開口教導:若是找到律法原文如何判令,若是白玉蘭說的找不到又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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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衙大堂
師爺來催,前堂請縣令大人複歸堂上繼續審案。
回到前堂的路上,郝大仁便從師爺那裡知道,白玉蘭所述律條全部有,且全部正确。
于是,得了嶽父教導的郝大仁,也不掉鍊子,先讓師爺當衆向圍觀百姓宣讀律條内容,并又讓衙役将律法全書巡回展示。
然後,他才再一次拍下驚堂木,開始興師問罪:“縣尉大人,看來您對自己主管的業務并不很是精通啊,竟然連律法都沒有學全,真不知道您之前辦理了那麼多的案件,有多少冤假錯案啊?”
在霍海任崩潰驚詫的“不可能”聲中,白玉蘭和白家衆人,以及堂外圍觀的百姓,全都哄堂大笑,解恨開懷。
誰讓這個大禍害平常貪污腐敗徇私枉法,沒少幹坑害百姓、害人家破人亡的壞事兒呢。
現在親耳聽說、親眼見到他吃癟,簡直不要太開心好吧。
今日始知,這個黑心的縣尉他原來是狐假虎威,竟然敢把有的說成沒的,竟然這樣颠倒黑白,不就是欺負咱們平頭百姓不懂律法?然後就黑了心肝,讓大家以為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百姓們經人群中的明白人一喊破,瞬間就民憤激增,都擠着要上堂喊冤,雖然個人說的冤屈不同,卻都衆口一詞地均要狀告縣尉貪贓枉法。
郝大仁見狀,開懷不已,上任兩年了,被這個地頭蛇縣尉壓了兩年了,這一次,老子一定幹翻你,叫你為難上官,哼!
但是,現在還是要先處理好白家的案子啊,于是,郝大仁又一次拍了拍驚堂木:“鄉親們,靜一靜,聽我一言。”
衙役們趕緊維持秩序,等場面冷靜下來,郝大仁才得以繼續宣布;“大家放心,你們若有冤屈,本縣令自然為你們伸張正義,等一會兒白家謀财害命一案判結,你們均可留下登記案件信息,如此可好?”
“好!”
然後,郝縣令便直接宣布白家珠的遺囑符合律法規定的,是真實有效的,判令白玉蘭依律獲得顔輝留下的全部産。
“大人,卑職不服!”縣尉霍海任第一個出列反對。
“縱然律法确實有規定遺囑繼承,是卑職學藝不精無意疏忽。但是,律法也規定:對被繼承人有虐待、謀害等行為的,應剝奪其繼承權。
白玉蘭及其白氏族人被指控謀害顔輝這件事情還沒有定論,怎麼能跳過去,直接判定遺囑有效并讓她繼承?
難道不應該先由白家衆人自證清白,然後再做定奪?”
啊,對啊,這場官司本來就是顔師狀告白家合謀害人欲奪取其侄兒顔輝的遺産啊,關于這一點确實還沒審呢。
“哈哈哈~”白玉蘭再次大笑出聲,“縣尉大人,依小民看,您真的不适合再繼續主管獄訟之事呢。”
“哼,黃口小兒,真是大言不慚,本縣尉做事如何,自有縣令大人評定,你有什麼資格指三道四?!”霍海任張牙舞爪掩飾自己的慌張。
這個病秧子的小娘皮竟然懂律法,還這樣伶牙俐齒,之前真是小瞧他了。
隻是,之前那殉情的白氏葬禮後,他拿“律無規定”這個理由拒絕為顔李氏作見證的時候,她怎麼就沒吭聲?是真沒想到,還是故意閉口不言,就等的今日?
如果是前者,那就是有高人再背後指點。那會是誰呢?張遲那厮,聽說中秋過後便啟程進京趕考了,不會是他。柳橋書院的山長是最不屑這種下等事情的。所以,到底會是誰在背後坑我呢?
如果是後者,那就是她自己學到想到的。怎麼會那麼巧就學通了律法?這怎麼可能?一個十二歲的丫頭片子,過去十二年都是病歪歪地連門都不能出,怎麼就一下子熟讀律法又能這樣運用自如?!這其中必有古怪!
“霍大人莫急嘛。您還是先聽我把話說完不遲。”白玉蘭撇撇嘴角,果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啦。
“縣令大人,我朝民訟律法規定,誰舉告誰負責證明自己的主張成立。現在是顔師狀告我白家衆人合謀侵奪我養父顔輝的遺産,那麼,依律,不應該是由他來證明我們的罪行嗎?哪有讓作為被告的我們自證清白的道理?”
“嗯,有理。霍縣尉,你先退下,這裡自由本大人審理。”郝大仁終于逮住機會,誓把這個本地世代縣尉的霍海任給撇在一邊了。
這件案子可是出現的好、出現的秒、出現的時機呱呱叫啊。不用等案子審完,他就可以用白玉蘭送出的現成理由----業務不精,将其停職,他可是有全縣城百姓做人證,自己絕對是秉公處理呢。
若是今日大堂之外圍觀的百姓,一會兒有人擊鼓名冤,狀告他一個徇私舞弊草菅人命,那就更好辦了。
誰讓他仗着自己是本地土著以及世代操縱獄訟之能,竟敢暗自威脅本縣令大人,緻使自己身為縣令大人,竟然到現在都沒有掌管權限呢。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可是讓我逮着機會了。
郝大仁雖然呆氣一些,但也是知道自己在司法訟獄領域被架空被糊弄的。他生長在民間,自然最恨那些酷吏貪官欺壓百姓殘害黎民,更何況現在他主政一方。
縣尉作為自己的輔佐官,其一言一行最後都是要自己承擔責任與後果的。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自己确實不善律法,但是也不能純純做冤大頭啊。
“顔師,你既然狀告白氏全族謀财害命,那就請你拿出證據來吧?”郝縣令暢快地繼續審案。
跪在下面的顔師渾身抖索如篩子,他上哪兒拿證據哦,這說辭還不都是那個霍海任教他的嘛。
那個姓霍的當時出的主意,代寫的訴狀,還跟自己打包票,保準升堂的時候都是他主導審理,最後也定能保證自己拿到顔輝的财産哩。
當然,無利不起早,禍霍海任那厮之所以願意出主意幫忙,那是因為自己答應事成之後把顔輝的布鋪給他做謝禮。
但是,顔師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白玉蘭這個病秧子竟然會熟讀律法還這樣伶牙俐齒。這可怎麼好啊,上哪裡去找證據?
拿不出證據,自己會不會……會不會?他不敢想,嗓子像被堵住了一樣怎麼也發不出聲音:“小……民……”
“縣令大人,民女有證人可證明我爹的主張。”顔如玉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