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姐姐,你就讓我赢嘛——”女鬼嗔怪地喊,像是耍無賴的小孩,随後更加兇狠地朝那個劍士撲了過去。
泥土如爪牙般伸向劍士,卻依舊晚了一秒,隻來得及抓住她的袖擺。那劍士手起刀落,幹脆将地半管袖子截了下來,拖着被割傷的手臂躲進身前的隧道裡。
女鬼撲了個空,氣得面目猙獰,青筋暴起。
竟然被她逃到這兒來了!
方才它過于沉浸于這場追逐戰中,不知不覺便追到了廢棄地下鐵的邊緣——通過這條隧道,就會到達能夠去往外界的排水系統。
黑霧告訴它,那名劍士正在隧道中踉跄前行,手臂上的鮮血滴了一路,很快便會脫離血鬼術的感知範圍。
該死,隻差一點,隻差一點就能抓住她了——
沒有獵人會放過負傷的獵物;它絕對不會在這裡放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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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籠罩着整個地下空間,隻有微弱的燈光點綴着被水流侵蝕的石牆。
排水系統内,濕氣彌漫,時不時有水滴從頂部管道滴落,發出微弱的滴答聲。
沉悶的腳步聲回想在狹窄的通道裡,負傷的劍士攀着綠藓與青苔,踉踉跄跄地奔逃,手臂上的臨時包紮已被鮮血浸透。
然而,她的速度相較于之前慢了很多。這場追逐戰終究接近了尾聲,在下一個拐彎處,她被那團窮追不舍的黑霧壓倒在地。黑霧中仿佛伸出無數隻手,掐住她的脖子、捆住她的四肢,并慢慢收緊,直到她再也無法動彈。
“如果姐姐早點讓我赢,我也不會讓姐姐死得這麼痛苦。”
終于取得的勝利讓女鬼心情不錯。它輕快地挑釁,墊着腳從血鬼術中走出,頭一回與它的戰利品對視——
——它愣住了。
從它的戰利品眼裡,它看到的并不是絕望,甚至不是恐慌,而是不加掩飾的輕蔑。
被血鬼術囚禁四肢、半懸于空中的劍士,輕蔑地看向困住她的鬼,嘴裡還咬了一個它方才沒有發現的物什。
那是……
哨子?
女鬼暗道不妙,剛想收緊掐住那劍士脖子的桎梏,尖銳悠長的哨聲便撕破了沉悶的空氣。
在下個瞬間,伴随幾聲霹靂,猛烈的爆炸令整個地下空間都劇烈顫動起來!
從上面傳來的爆炸?!
等女鬼意識到這點已經為時已晚,頭頂的石壁随着巨響坍塌,黑暗被點燃,灼熱的空氣頓時湧入,隔絕地底和地面的最後一道屏障就快不複存在。
“你——!!!”
它難以置信地看向那個劍士。
方才它确實發現了自己在追逐獵物的過程中位置越來越靠近地面,但它壓根沒想到這是它的獵物所設下的陷阱。
它沒有料到,面前的獵鬼人,竟會采取這種可能将他們都活埋在這裡的策略。
“你這個瘋子——!!”
話音未落,女鬼便發出痛苦扭曲的呻|吟。
熱浪未散,地面上的冷空氣又随之流入,在對流的夾擊下,下弦之鬼身周的那團黑霧已經無法維持原本聚集的形态,開始飛速向四周散開。
劍士身上的束縛被化解,戰況在瞬間扭轉。
日輪出鞘,她一刀捅進女鬼的脖子,将四周坍塌掉落的石塊作為跳闆,硬生生地将它從地下揪到了半空中。
“……修羅……”
黑霧完全散去,失去了血鬼術遮擋、死到臨頭的下弦之肆,望着面前的劍士,緩緩嗫嚅。
她渾身破破爛爛,黑發如鷹的烏羽,被風吹散,淩亂地披散在肩頭,殘留着鮮血與泥土。她的金眸如兩顆冷酷的鋼珠,被血染的手臂繃起青筋,能夠随時毫不留情地掏出敵人的心髒——
強大,憤怒,兇惡,殘暴……
就像……從地獄裡爬上來的修羅。
“修羅?”
聞言,那劍士冷笑一聲。
“我可不是什麼修羅。”
日輪砍斷了下弦鬼的脖子。
視線開始下墜時,它最後望向那個戰勝自己的劍士,發現她也正居高臨下地望向自己,眼裡除了憎惡,竟還有藏不住的哀傷。
“我隻是一個……沒能遵守約定的無能之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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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弦之肆的意識,定格在被那個名叫飛鳥泉的劍士居高臨下俯視的場景。
在那之後,一片黑暗。
“該死——”
在某個名為‘無限城’的空間深處,被稱作“鬼之始祖”的男人,在接收到了下弦肆任務失敗的消息、以及生前傳來的最後影像後,勃然大怒。
“沒用的東西!!廢物!一群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