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像。”祁憐放開他,陷入思考,她入宮之前也是住在京城裡的,正兒八經的将軍府千金,對京中那些世家貴族平日裡的交際其實也有所了解。
據她所知,京中素有四雅之說,四雅即為,春壽坊的茶藝,雅韻樓的名曲,妙心台的舞,和,紅塵天的美人。
四雅之中,以紅塵天為最,養在那的美人,各個身懷才藝,談吐不俗,且容貌傾城絕代,令人神往,除非千金一擲,難得一見。
京中的貴族公子哥們,都以能與那紅塵天裡的美人春宵一度為榮,紅塵天建在京中最高的景明樓上,非得邀請不得入内,而那邀請用的花牌,她曾在三哥那裡看到過一次,花牌之上有半副美人面,打的絡子上綁了一顆鮮紅色的珠子,正與這小二哥的描述相符。
說起美人面,她忽然想起,武雲珂的側殿裡,好像也有那麼一副屏風,那屏風半張臉是美人,另半張卻是個醜陋老妪,當時她還被吓到了,難道她們之間,有什麼關系嗎?
祁憐心頭忽然升起一點不安來,但現在首要目的是找到武雲珂,她與那小二哥打了招呼,就出了錢來酒家,翻身上馬,向着鎮外飛奔而去。
紅塵不問相思苦,良辰美景奈何天,憑誰将流年暗換,回首相對卻無言。
子夜時分,家家戶戶都關了門,進入夢鄉,大景盛京,卻仍有一處燈火喧嚣亮如白晝,徹夜不息。
紅塵天景明樓的大門口,兩個濃妝豔抹的妓子正揮着帕子招攬客人,武雲珂與燕麝遞了牌子,便走進去。
内裡奢侈糜亂至極,一樓大堂,圍着那圓形高聳的看台,美人們穿着豔麗露骨的綢緞衣裳,遊走在座位之間,勸酒聲,調笑聲,都讓人面紅耳騷。
有人引着她們沿着樓梯向上,二三層也有不少人,多是些醉醺醺的男人摟着女人,有幾個瞧起來還有點臉熟,估摸着是朝中的小官員,趁着皇帝出巡不在,跑來這裡放縱。
那人徑直将她們送到樓上一間房外,就福禮離開了,武雲珂與燕麝對視一眼,推開了門。
室内到處懸挂着柔軟垂幔,燃着鮮紅喜燭,異香撲鼻,垂幔後影影綽綽站着一個人。
燕麝自一進室内,便伸手攔在武雲珂前面,武雲珂朝她搖了搖頭,自撥開那垂幔,走了過去。
面前的人轉過身來,面紗下縫綴的銀飾叮當碰撞,她的手在額頭點了三下,又雙手交疊胸前,朝武雲珂行了一禮,那似乎是外邦的禮節。
隻聽她說道,“你我同在大景皇城數月,未想直到今日才得一見,我該稱呼您什麼呢?雲昭儀?珂娘?還是。”她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北涼王女,趙珂。”
武雲珂掀開兜帽,那雙總是懶懶的、漫不經心的眼眸擡起,打量着面前的女人。
“還是西夷公主殿下消息靈通,不過短短數月,竟能查出我的身份。”
女人又笑了,“您的身份并不難查,隻是,一開始,我還不敢确定,畢竟,與傳聞中所言的,差距太大了。”
武雲珂似乎不想和她談論這個。
“西夷公主殿下,找我來做什麼?你我的目的,似乎并不相同,不管你是與你妹妹入宮争寵,還是對皇帝做什麼,我都不會插手,你大可不必擔心。”
“今日自然不是說這個。”戴着面紗的異族女人纖手斟了一杯酒,遞給武雲珂,武雲珂沒接,那女人也并不尴尬,一口飲盡了那酒,又指引她入座。
燕麝一直在旁邊冷冷瞪着那女人,想要一塊跟過去,武雲珂卻扭頭與她道,“無妨,不必擔心,你在外面等我吧。”
“可是,主子!”燕麝停下腳步,目露擔憂。
武雲珂走過去,掀開帷幔坐下,二人的身影隐沒在紅紗帳裡,朦朦胧胧。
“公主殿下,有什麼事便說罷。”
“那我就開門見山。”女人這會換了口氣。
“我西夷與你北涼不同,自前朝起就是大景的附屬國,西夷原也不叫西夷,是那大景先皇為了打壓我們,才改了這個夷字,而我此番入大景後宮,是受九賢王之托。”
武雲珂聽她說到九賢王,又想起九賢王和皇後的那個孩子,以及出巡路上的暗殺,仿佛有某些東西正要呼之欲出。
“王女能蟄伏在大景這麼多年,想來也該想到了,九賢王早就存了反心,得知我西夷有能人秘術,可攝人心魂,便要我們姐妹入宮廢了皇帝,助他登基奪位,他與我們許諾事成之後,西夷可去了附屬國的身份,自立國名,再不用繳納重稅。”
“你信他?”
“呵呵,若是相信,此刻我與王女,就不會坐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