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輝對傷口處理不太有經驗，隻能憑感覺用棉簽沾足倒出來的碘伏，向傷口抹去。
大概是為了節省空間，這裡隻有一把長闆凳，兩人橫坐着，操作起來難免有些不方便，沾好藥後，翟輝索性直接跨坐在闆凳上。
眼前是施陌的側顔，清晰的輪廓向下延伸，喉部的突起上下滑動了一下。那道血痕在下颌線下方一點的位置，延伸到耳垂附近，能看到有一小縷頭發也被風刃削斷了。
翟輝輕輕的用棉簽擦拭着傷口，大概是碘酒有些涼，施陌顫了一下。
“疼嗎？”
他得到了一個搖頭的回複。
兩人之間的氛圍着實有些安靜了。
翟輝嘗試着用棉簽清理掉那些凝固的血痂，又想到施巧“斷手斷腳”的言論。
“不疼嗎？”
施陌沒有說話，也沒什麼其他動作，空氣中隻有翟輝包紮傷口的聲音。
一直到那道痕迹被雪白的紗布徹底蓋起來，施陌才終于開了口。
“每個人的異能都會有些弊端，越是強大的異能，越是如此。”
”或許有的弊端并不明顯，但當它出現時，有可能是緻命一擊。”
翟輝思索着這些話的意思，不自覺停下了手中收拾的東西。
“那你異能的弊端，是什麼？”
“體感。”施陌沒有賣關子，隻是擡手覆蓋着自己的傷口，避開了翟輝的目光，“我的異能是有體感的，和人體的所有感受是一樣的。”
翟輝的呼吸有了一瞬的凝滞，聲音帶着顫抖：“那你的訓練！”
施陌沒有接腔，隻是一股腦的把自己的話說完：
“但是僅僅是觸覺，痛覺這些，人體會獲得的傷害對于異能來說隻會消耗能量。這意味着如果我想讓自己的異能發揮最大作用，就必須習慣那些痛感。”
習慣？習慣了，也是要痛的啊......
“不過問題不大，”施陌擡頭對視上了翟輝的眼睛，彎了彎嘴角，“目前造成最大的影響就是我對于痛覺的敏感度有些過低，但是施巧、陳芸芸她們都會幫我留意着，及時處理傷口。”
“不疼嗎？”翟輝又開口問道，語氣有些質問的感覺。
施陌不說話了。隻是接着把桌子上的東西收拾好，重新放回了櫃子裡。
是我太冒犯了嗎......翟輝心想。
“等下要和落穆穆說一下，抓緊把藥房的監控完善好。”
翟輝看着又走進藥房的施陌，他的聲音又因為玻璃的緣故變得模糊了。這讓他想起了自己縮在屋子裡聽母親講話，那是個很愛自己，卻沒能教會自己什麼是愛的女人。
敲門聲突然響起，緊接着施巧就進來了，“哥！翟輝哥哥！你們好了嗎？”
安靜的氛圍一瞬間就被打破了，小姑娘絮絮叨叨的說着自己覺得有意思的事情。
翟輝還對施陌異能的事有些在意，沒忍住拉過施巧問道：“施陌的異能有體感，有痛覺？”
小姑娘有些莫名其妙，點點頭道：“是啊，怎麼了嘛？”
接着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眯眼笑着說：“翟輝哥哥你是在關心他嗎？放心啦，我哥很強大的，不用擔心的。”
這有些不太重視的态度讓翟輝有些無措，恰巧施陌這時候也收拾好出來了，這個話題也就沒能再繼續下去。
他交代施巧早點回去休息，因為第二天還要上學，接着帶翟輝來到防禦特向化的訓練室前。
“你的通行卡。”寬厚的手掌突然出現在面前。
有點不知所措的翟輝把通行卡遞給施陌，看他在房間門的玻璃上刷了一下，有個激活房間的選項出現，激活後，就有了預約時間的選項。
施陌：“明天早上八點，你來這裡訓練，可以嗎？”
翟輝：“我，我一個人嗎？”
施陌：“不是，你異能情況比較特殊，況且是第一天，特殊組的大家會來幫忙制定方案。隻不過不會來全。”
“但是一般能來一個就不錯了。”
施陌一邊點擊一邊說到，玻璃上，八點到十點的選項後出現了翟輝的名字。
這個操作翟輝第一次見，有些奇怪：“我記着芸芸姐刷你們當時的訓練室時沒有彈出預約選項啊。”
“房間有人時會先詢問訪問，取消訪問後就是預約表了。預約時間原則上不許多于六個小時，可以取消但不可以空房。自己時間段訓練完成後下個時間段沒人可以續時，這個沒有限制。特殊情況需要延長時間占用下個人的時間由陪訓者提交說明，可以暫時開放備用房間，其他的等你以後用到再說。”
翟輝點點頭，“那你明天不訓練？我看你沒去預約。”
施陌：“我屬于特殊情況。如果是攻擊特向化那間是要預約的，不過我比較喜歡在非具象攻擊訓練室，這裡目前隻有我一個人使用，用不上預約。”
“你現在這間其實也是，幫你預約也隻是教一下你。訓練室空房時可以直接進，不需要預約。不過如果接下來有人預約過的話，還是要及時出去的。當然，除非當陪訓員或者圍觀，與自己異能不相幹的房間是禁止預約的，也進不去。”
“說起陪訓員，”施陌緩了口氣，“所有人訓練都需要陪訓員，能否成為陪訓員是要通過學習和檢測的，不同房間的也不相通，你現在的重心是訓練，等以後有空了再教你。通常情況下，特殊異能組的大家都是有能力教學和檢測的。”
所以，特殊異能組的大家都這麼厲害的嗎？如果讓我去監測施陌，我肯定不行吧……
“好了，沒有别的了，上樓休息吧。”
講完了這些，施陌便帶着他上樓回各自的宿舍。
沒了施巧，沒了需要講解的内容，兩人間的氛圍又開始有些安靜的尴尬。翟輝剛忍不住想開口，就聽到施陌的聲音響起。
他背對着翟輝，音量不算大，卻因為是在電梯這種狹小的空間内，非常清楚。
“疼，你今天問的那個問題，我的異能受傷時，很痛。”有些低沉的氣息混着施陌聲音裡自帶的溫柔，顯得格外讓人心疼。“但是每個人的異能都是有缺點的，沒有人有時間總是關心你疼不疼，累不累。”
“我們要做的，就是沖上去，發揮自己的最大作用，因為我姑且還是想保護自己的家園，至少，我想保護施巧。”
翟輝突然從身後抱住了施陌，他有些難過，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沒有體驗過那些疼痛，也暫時理解不了對于施陌來說的那些意義。
他追問了那麼多次，得到答案了卻什麼也做不到。
對于翟輝來說，他隻知道施陌忍受了很多很多的痛苦。
“如果哪天你疼的受不了了，可以來找我說，我還，挺閑的。”
我還挺閑的，所以我想我應該是有時間來關心一下你疼不疼，累不累的。
就當是出于我那顆無處安放的聖母心吧。
施陌扭頭看向翟輝，抱着他的人似乎在專注地想着什麼，表情很凝重，眼睛有亮亮的水光。
他的擁抱很溫暖，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讓人不想掙脫。
有人關心的感覺總歸是好的。
回到自己的宿舍，翟輝簡單的洗了個澡，除去一身的疲憊，躺在床上看着天花闆消化今天的見聞。
突然，他想起來今天楊孟果送他的小蛋糕他還沒吃，這是個巧克力蛋糕，大概有六寸的一半。
蛋糕甜度适中，隻是巧克力裝飾的蛋糕居然是抹茶胚，味道有一些微妙。
楊孟果說這是自己異能組合出來的，她到底用的什麼原始配料，組了個這麼奇怪的搭配……
雖然看起來還行。
翟輝沒有打聽别人私事的想法，就沒去問楊孟果的異能能力是什麼。
想起手機，由于手機一直放在屋内，消息列表裡堆積了幾條來自彭越年的關心，翟輝就簡單和他聊了幾句。
睡覺前，翟輝再次嘗試着默念那段咒語，可惜，一夜無夢。
我的異能，究竟是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