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調有些安撫的意味。翟輝搖搖頭，反應過來施陌看不到，又走上前拿沈星沉的話筒：“我睡不着……”

很委屈，甚至帶着點哭音，聽得施陌心裡一揪。

大概是實在看不下去了，沈星沉開口解釋起來：“鄭鸾翔一個小時前來電話，說沒時間了讓我們緊急收集這邊的情報信息。我本來想把你叫醒，畢竟你的異能幹這個安全點，施陌非不肯，就要讓你睡。”

“我給他上安全措施上了半天，他剛出去你就找過來了。”

鄭鸾翔的電話近來就沒報過什麼喜事，更不用說能讓他們這個點爬起來收集數據，怎麼想都是壞事。

翟輝的腦子歸位了一些，果斷忽略了沈星沉的不滿，直接問道：“下一場是什麼？

“地震，海嘯。”

不好的聯想湧上心頭，伴着那份久久不消散的心慌，翟輝渾身的血都涼透了。

“讓我出去！”

又一個白眼從沈星沉臉上劃過，他開麥叫停施陌，又掏出一套聯絡設備幫翟輝帶上。

飛船大門打開的那一刻，翟輝險些站不穩。但是他沒有立刻打開異能，而是徑直朝着施陌的方向走去。

“不是，你異能放着不用要幹嘛！我又沒給你上防護！”沈星沉的聲音從通訊設備中暴躁地傳出來。

施陌的收集已經開始，在結束之前都不能折返，看到這樣莽過來的翟輝，拿着設備的手攥到指間發白。

海邊的風本來就大，這會兒又臨着不知何時就降臨的災難，更是呼嘯的肆虐猖狂。翟輝走的很慢，一步一停的，才勉強在風中維持住平衡。他昏昏沉沉的大腦這會兒被風吹得清醒。

我睡覺是什麼很重要的不得了的事情嗎？重要到你甯願冒着生命危險也不叫醒我？

施陌離自己不是很遠，這個距離即使沒有防護翟輝也能撐着走過去。況且，他随時能召出異能。

夜色太黑了，他看不清施陌的表情，但翟輝知道施陌絕對不好受。他是故意的，故意将自己置于危險中。他的異能本來在平時的任務中作用就不大，施陌還因為是淩晨不想叫醒自己，攬走這項任務。

這種任務的危險程度對于他們兩個來說，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被照顧的心暖根本沒有停留多少，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對施陌的擔心和憤怒。

這好像還是第一次，他因為關心别人而産生憤怒這樣的情緒。

他憑什麼把自己置身在這種危險中，他覺得自己很牛嗎？他當這風是擺設嗎！

翟輝想一拳打在施陌身上，可惜沒能成功。

快走到的時候，施陌用異能把他快速攬到了自己懷裡，那想揮未揮的拳也被抱住了。冰冷的空氣終于有了些溫暖的氣息。

“對不起。”

施陌輕聲說着，但是被海風吹得破碎，沒有飄到任何一個人的耳朵裡。

異能泡泡從四周升起，施陌感覺到懷中人正在顫抖。

“好讨厭。”翟輝帶着哭腔說道，卻又伸手把施陌死死抱住，恨不能揉碎在自己的懷裡。

心慌的感覺好了不少，兩人不敢多耽擱，繼續在沈星沉的要求下執行任務。

施陌平時主動說話就不多，這會兒更安靜了，隻是專心操作着設備。因為翟輝的異能隔開了狂風，他便用異能托着設備，留出一隻手空着。

但也隻是放在身側空着而已。

翟輝沒有用異能把外界的聲音全部隔開，所以他們還是能聽到狂風的嘶叫。

設備在操作下發出“滴滴“的聲響，翟輝主動牽起了那隻手。他能感覺到手的主人怔愣了一下，又轉而十指相扣回握回來。

淩晨的海岸線一片漆黑，饒是有“小灰灰”的燈光，也隻能勉強視物。一直到任務快結束，翟輝才打破這份沉默，語調沒什麼起伏，話也前言不搭後語的：“你起床聲音好小，我一點都沒發現。”

“外面下雨了啊。”

“我的異能在這種時候還是挺有用的。”

“你真的挺厲害的，我剛剛在風裡，感覺根本站不穩。”

“對不起。”施陌終于開口了。他低垂着眼睛，嘴唇繃得緊緊的，握着翟輝的手收的更緊了。

“我知道你也是為我好，但不要有下次了，好不好。”這是個問句，卻是用肯定的語氣說的。翟輝努力壓抑着自己的眼淚，其實他早在抱住施陌的時候氣就消了，但不知怎麼的，一開口就忍不住委屈。

“不會有下次了。”身側人點了點頭，随即感受到面頰上有柔軟的事物輕啄了一下。

翟輝點腳輕吻了施陌，“我也向你道歉，對不起，我不該用類似于自我傷害的方式表達我的情緒。”

這顯然有些出乎施陌的意料，在他的印象中，翟輝還是那個需要自己去照顧，去幫忙處理情緒的有點孩子氣的存在。

他一開始确實覺得這次的任務他也能輕松搞定，他甚至還對自己能讓翟輝睡個好覺有些自誇。

一直到翟輝不開異能、不套防護就向他走來——還穿的那麼少，到自己身邊時都已經冷透了——施陌才意識到自己那自以為是的保護有多過分。

他們從來都不是單向的箭頭。

末日一天天臨近，成長的不隻有翟輝的異能。

機械化的操作很簡單，沒了暴風的壓力後，兩人的速度比施陌一個人的時候快得多。但就算如此，他們還是沒能躲過災難的降臨。

“轟隆”的巨響透過聲音半傳輸的異能膜，手機上的地震預警發出刺耳的嗡鳴。翟輝向前還沒走幾步，便覺得腳底的地面起伏不定，整個人失去平衡就向前方倒去。

幾人高的巨浪裹挾着石塊之類的尖銳物向岸邊拍打來。等翟輝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被施陌打橫抱起，“無刃鋒芒”正托着他們向前沖。

20xx年5月9日淩晨4時58分，地球地殼突發大規模位移，引發全球範圍的9級大地震和多座火山噴發。

末世降臨拉開序幕。

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