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感受到臉上有什麼溫暖的事物劃來劃去,翟輝睜開了眼。
窗戶透出的那縷光被施陌擋了大半,他正斜靠着床頭,支着腦袋看向翟輝。
手指正好停留在鼻尖,輕輕的敲打了兩下。
通常情況下,施陌都是讓翟輝自然醒的,像今天這種,大抵是時間已經不早了。
快速起床洗漱穿衣服,他們勉強跟上了午飯開始。
餐桌旁多了彭、果二人的身影,看起來熱鬧了不少。
彭越年瞧見翟輝走過來,慌忙咧開嘴笑,卻是有點僵硬的樣子,看不出一點曾經的少年樣。
“翟輝,早啊。”
“早啊。”翟輝笑着回應,随後關心道:“你們,還好嗎?”
見彭越年笑得勉強,楊孟果伸手牽住他,她的狀态看起來倒比彭越年還好一些,聲音都顯得洪亮點:“好多了,還有點低燒,不過這裡暖和,估計下午就退了,這兩天可凍壞我和彭彭了。”
兩人經曆了這一遭,發了高燒,這會兒溫度還沒降下去徹底,“穆星”給他們配了藥,但最重要的還是得好好休息。
幾人一邊吃飯一邊交流着彼此這段時間的經曆和見聞。
沈星沉在一旁搗鼓着平闆,冷不防的一拍桌子。
“好消息,地球現在的異常活動已經停下來了,回去的路線更新後,我們今天晚上就能到基地了!”
窗外的風雪就像他說的那樣,逐漸趨于平靜。放眼望去,冰封萬裡,銀裝素裹。
假如不知道這下面掩蓋着末日的災難,那定是相當美麗的。
夜晚,直到飛船停穩,翟輝才勉強接受了基地大變樣的事實。
這附近的其他建築已然全部崩塌成為廢墟,白雪覆蓋着,隻有一座面積巨大的圓形高樓矗立在那裡。是之前那座地下建築現在浮上了地面。
基地門口,數不清的難民正排着隊想要擠進這座安全屋。
有眼尖的看到了“小灰灰”,那排在後方的人群便不管不顧的向他們沖來。
擔心發生危險,沈星沉也不敢再讓“小灰灰”有什麼動作了,翟輝他們隻好先在飛船上等待,施陌則通過内線電話和龍儀取得聯系,溝通解決現在狀況的方案。
“估計一時半會兒是回不去了。”挂斷電話後,施陌有些無奈的聳聳肩。
沈星沉翻了個白眼,繼續回去搗鼓平闆了,桑晚轉身去了樓上的動物監獄,彭越年則扶着還在發燒的楊孟果回屋休息。
客廳裡隻留了翟輝和施陌兩人。
“這要等到什麼時候啊?”翟輝站在窗前看外面,攢動的人頭密密麻麻的,像是發現他們這邊再沒什麼動靜,又開始乖乖回去排隊。“他們,組織都會收留嗎?”
人群中,孤零零的、抱着孩子的、啜泣不止的,什麼樣的都有,肉眼可見的嘈雜。
“會收留力所能及的吧,這不是我們能考慮的。”施陌歎了口氣,從背後伸手搭上翟輝的肩,“龍儀哥說可能要等到後半夜了,他們正在加緊安排,一有消息就告訴我。你要是累的話,可以先去睡覺。”
翟輝搖搖頭,“我想在這裡看着。”
“陪着他們?”
“算不上。”帶着點自嘲,翟輝苦笑道,“我現在所處的環境,可比他們好太多了。”
“我做不到替他們受苦,隻能在心裡為他們祈禱,哪怕一點也好。”
災難的幸存者是少數的,可悲的是,災難之後仍是災難。
翟輝看到前排的人們争先恐後,滿面歡喜;看到中間的人們彼此攙扶,相互鼓勵;看到後排的人們你争我搶,抱團取暖。
就那麼看着,看着。
基地裡,龍儀的眼前堆着不斷增多的各種材料,終于在電腦數據跑出來的下一刻爆發了。
“鄭總!收手吧!”
鄭鸾翔站在窗前,雙手緊緊攥成拳,顫抖道:“救不過來嗎?”
龍儀崩潰道:“這怎麼可能救得過來,這是天災!整個地球都凍住了!難民隻會數不勝數!”
“可我們救援的目的是什麼?”
“是為了人類,為了地球,為了我們的文明的延續!這個道理,你早該明白的。”一邊說着,龍儀一邊将電腦上的數據拉給鄭鸾翔看,“已經到負荷極點了,再救,我們負擔不起的。”
站在一旁的沈月落走上前來,拉起鄭鸾翔的手:“鸾翔,要不還是我幫你……”
“我不要。”鄭鸾翔的聲音有些哽咽,“每次都是你幫我,我真的害怕……”
“不會的。”沈月落打斷了她,掰着鄭鸾翔的下巴讓她看向自己,“我很強大的,用不着你來擔心我。”
不知道第幾次了,鄭鸾翔又看到了沈月落漆黑的深不見底的瞳孔。
其實在預知異能中,她知道自己救不了所有人。盡管她盡自己所能的準備了盡可能多的物資;去争取了,創建了最大的基地面積;做了各種各樣的準備。但救不了就是救不了,強行這樣做隻會讓所有努力付之東流。
用有限的物資養最有價值的一批人,這才是最佳的選擇。
可能就像龍儀說的那樣,一個不多救才是利益最大化的。
沈月落的異能可以吸收掉鄭鸾翔軟弱的那面情緒,而沒有個人情緒的鄭鸾翔,使用異能時可以看到更加清晰的未來。
這個未來勢必是殘酷的,可鄭鸾翔感受不到了。
翟輝注意到基地封鎖已經是在發現另一個異常之後了。
他一開始在動容難民人群後方一對看起來很恩愛善良的夫妻。他們會主動把自己的食物分享給情況更加糟糕的陌生人——至少在翟輝眼裡是這樣的。
但那對夫妻說笑着,突然瘋狂的親吻在一起。四周的人們尖叫着四散開來,夜裡光線模糊,翟輝好像看到一朵花從那男人的脊背順着脖子生長出來,最後綴在頭頂,嬌豔又邪惡的盛開着。
那不是親吻,因為那女人很快就沒了生機,徹底淪為男人的食物。而花朵一朵朵,逐漸聚出了花叢。
人吃人的情形難免讓翟輝聯想到一種恐怖的存在——喪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