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過來的顔卿低低的笑着,“哥哥,我求求你,将筱筱送去太陰我就離開,絕不會再有半分留戀!”
“強行終止會帶來什麼後果你也顧不上了,隻是為了皇甫兩兄弟,讓他們兩個人鬥得你死我活,讓你的孩子處于那般難堪的境地,得不到半分憐惜和關愛,甚至靈回印的後續都會在現世以慘烈的方式加注在她的身上。你還是不改變嗎?”
“我意已決!”
“你終是不明白,子曦的命軌恢複到原來的樣子,但已經營造出的假象記憶不會消散,我給你半月的時間,半月後我在息靈谷等你,你若未到,有怎樣的後果你自己明白。”
公子曦望着自己的倒影無聲的笑笑,原是這樣,怪不得....怪不得他從未離開比丘,卻經常夢到别處的一些影像,幼年時的經曆到底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假....
自太陰後,他經曆的那些是否是因為靈回印?
到底,還要瞞着他多少事呢...
明知這也許是禁地暗處那人的幻境,他還是想要看清楚,既然現實不給他解惑,那他就在此弄明白,他的人生究竟哪些是現實,哪些是虛妄。
想要弄清楚的又豈非他一人,遠在尚城的皇甫輕玉此時也在經曆同樣的事情,這要從他離開皇城說起,他離開皇宮後便去了尚城,經過七日的滲透調查,他為了查清失蹤和死亡的真相,甩開了保護跟随的其他幾路人馬獨自闖了虎穴。
開始之時,除了一些血迹也并未有什麼發現,經過三日的勘察他發現幾處血迹的暗語,跟随暗語他找到了一道暗門,門内有許多血液樣本,似乎是一個研究基地,奇怪的是這裡并沒有活人的氣息,他原本是想取一些等出去找人研究,還未碰觸那些血液便入了夢幻境,幻境直擊他心底最深藏的秘密。
他看到了顔卿,一如從前那樣美,唯一不同的是和她成親的是他,她為他生兒育女,明知不可能卻依然沉淪,沉迷在其中,無法自拔。
顔卿望着沉睡的皇甫輕玉,拿出匕首正要取血時便被橫來的一劍擋了回去,瞬間顔卿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模樣,“什麼人!”
一身紫衣的繡娘身影閃現在她面前,“終年待在鬼獄的鬼公子怎麼有空出來了。”
鬼公子呲笑出聲,“你又想攔我?八年前你為了花子胥攔了我,現在你又以何理由?”
“這個人是公子要保之人,無論如何都不能有事...”
“與我何關。”鬼公子把玩着匕首,不在意的用匕首拍拍皇甫輕玉的臉,“墨盛戀,你可知我這些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是為了什麼?”他看着繡娘,眼神一點點的轉冷,“我要親眼看着花子胥的下場,被你虐殺的下場!”
繡娘搖搖頭,繞過他有些偏激的言語,“若非公子,我早就死了,這些年我記着家仇,記着所有血債,但我終究不是當年的盛戀了,報仇已經不是我的所有意志了。或許你一直怨怼的是我為何不向你尋求幫助,鬼獄與墨家的恩怨已久,我不能以一己之私斷了你好不容易得來的親情...”
“那又怎樣!”
鬼公子起身來到她面前,看着她有些陌生的臉,一瞬間的痛苦讓繡娘有些晃神,卻聽他道:“我是在乎鬼獄,可是我更在乎你。在盛家時,我是不敢想;回鬼獄後,我是不能想,從當年的小藥師到鬼獄的鬼公子,我有了金錢和權勢,你也嫁給了别人。為了不想你,我給自己下毒,就是怕控制不住殺了花子胥毀了答應你的承諾。”
翩翩的風姿通體堅韌,鬼公子看着已經成長的繡娘,慢慢轉身,“你我從小相識,如今你也二十多歲了,找個人陪着你吧。”
看着他的背影,不知為何,繡娘卻想哭,這個人是她成長路上最好的朋友,即便曾經決裂,他還是為自己想,為自己不平。
“那,你呢?”
鬼公子腳步一頓,“這個人你可以帶走,提醒你家公子,尚城之事隻是開端,若要保皇甫,最好将十大奇毒研究透徹。入夢不死者,栖花滿身纏。”
栖花纏?!
繡娘上前抓住他,“斯樾...”
鬼公子面容有那麼一絲緩和,而後拂開她的手,“斯樾已經過去,勞煩紫玲珑繡娘姑娘喚在下鬼樾。雖然他身上的衣服有避毒驅害的功效,但奇毒始終是奇毒,沒立即毒發已是萬幸,再不救治,怕是你家公子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繡娘撇下鬼樾将皇甫輕玉背上,“自始至終,我從未對你道過謝,也從未對你道過歉,斯樾,謝謝你;鬼樾,對不起。”
繡娘轉身離去,一刻也不敢耽誤,而鬼樾,凝望着她的背影苦笑,道謝?道歉?從一開始都是他自願的,談何謝,又談何歉....
悠悠數年,他的名聲不外乎陰邪狠毒,鬼獄殺人不眨眼的毒公子,而唯一不變的怕是他對她的心,他說的那樣決絕,在她面前都是不堪一擊的,所有的怨恨在見到她的那一刻都湮滅了,姑姑說,若還有愛人的心力,便不要放棄愛。他沒有放棄,他隻是将這份愛藏在了心裡,因為他在意的那個人,心中雖有他的位置,卻也隻是朋友而已。
背影決絕是他見過最多的離别
罷了...罷了
鬼樾将所有血樣收整完後離開了尚城,自此以後便再未出過鬼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