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笑一把将她扶住，卻見她精神萎縮，已有奄奄一息之态，衆小輩齊齊上前，紫鸢将身側的位置讓與清霜紫瑜和明芳幾人，自己則後退了一步，退出了包圍圈。

“老祖宗！”

太皇太後将他們的難過與心痛都落入眼中，将他們的樣貌都刻進心裡，“别難過，人終有這一日。你們都要好好聽阿鸢的話，不管如何，阿鸢都會護着你們的。”

清霜和紫瑜咬緊牙關努力憋着，不敢開口，生怕一開口就忍不住，所以隻能搖頭，拼命的搖頭，紫鸢站在那裡不動，太皇太後那雙眼就注視着他，輕慢慢地開口，“願執春風筆，願來生不識你。”

溫元看着老人一眼垂暮，又看着老人遲遲不願離去，他向後退一步，将空間讓了出來，紫鸢咽下所有情緒蹲在太皇太後耳旁，輕輕地吐出那從未向她吐露的兩個字，太皇太後滿足的笑了，然後慢慢地閉上了雙眼。

“老祖宗！”

這一刻，衆人崩潰，隐忍不發的情緒終于爆發，紫鸢心中也是難過，隻是比他們要内斂許多，先皇父子的事情她也是受害者，他恨她是因為她冷眼旁觀了母妃的遭遇，後來他從冷宮嬷嬷那裡知道了母妃生前時常受她照拂，便沒有再恨。

他回歸以後，她更是不遺餘力的幫助他，為了他不惜違抗皇帝的命令，為他攬權，為他另立開府，一樁樁，一件件，他感受得到。

或愧疚，或贖罪，或疼惜，終究隻是因他而已。

這些年，她也很難，痛苦與淚水從未與人分擔，一個人默默承受，那樣一個鮮血淋漓卑賤無恥的真相，她一個人苦守。

說到底，她有什麼錯，是錯在冷眼旁觀還是助纣為虐？

都不是，她隻是無能為力，她隻是看錯了人，也信錯了人。

玉家九族六百三十七口成了自己兒子的刀下亡魂，獨留她一人在這深宮，是太後如何，是太皇太後又如何，她一個人背負玉家所有，怨與恨統統埋葬，心海斷波，再無愛恨。

她是真的愛他，也是真的護他，将他視為自己的親生孩子，隻是他長得太像那個人了，她望着他時時刻刻都會想到那個人，于是他開府出宮，若非涉事，久不入宮。

她是矛盾的，他亦是，他本不會原諒，又不想她遺憾而去，故此他喚了那個他們兩個心知肚明的稱呼，全了她愛護他的一片心，讓她走得安然祥和，再無牽挂。

他看到公子曦将太皇太後彌留之際的那句話寫在了那明黃人物的旁邊，他有些不解，打算燒掉的一幅畫，為何還要題字？

公子曦放下筆，“其他九幅，每人一幅。這個，你将它送入玉家祠堂，由玉家嫡系後人每月初七誦經半日，撰寫半日，也許可以實現。”

紫鸢苦笑，“玉家九族盡誅，無一後人……”

公子曦但笑不語，帶着青凝離開了，他隻是幫他畫作，其他不歸他管了。

紫鸢望着那九幅畫卷，聽着那悲寂的哀鳴，“她最後的願望就由你們幫她實現吧。每人一幅畫，好好保存，刻骨銘記，來生定能如她所願。”

而玉家，他需要親自走一趟了。

隻是不知他這個身上流着肮髒血液的人會不會玷污了玉家的淨地.....

他們每人一幅畫小心的保護好，之後便将太皇太後送回了皇宮，雖然她不願再踏入那裡，但也是要露一面停靈接受衆人的悼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