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曦将碧玉笛收起,淡淡的道:“帶路吧。”
女子雖然疑惑他為何如此清楚殺手盟的格局,卻還是走在前方帶路。她的哥哥說過,人不要活的太明白。她哪裡知道公子曦是在受刑的那一月逼出另一道幻影去查訪的。
女子将公子曦帶到山上的一處茅草屋中,聽着屋裡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女子急忙跑進去,看着桌前擺弄星盤的人,“哥哥你在做什麼!”
男子擦掉嘴角的血線,安撫的拍了拍女子,“辭碧不必擔心,哥哥沒事。”
“能夠預知,是福氣,過度預知,是找死。”
辭碧聞言一把推散了星盤運數,男子無奈看着踏入進來的公子曦,“郗甯殿下,在下等你很久了。”
“遺落玉氏,等我做什麼。”
男子順了口氣,擡起頭露出了那張疤痕交錯的面容,“遺落一族千千萬,玉氏又算得了什麼呢,倒叫郗甯殿下看了笑話。”
公子曦取出瀾針,在他身上紮了幾針,辭碧看着男子驚訝的指了指他的臉,“哥哥……疤痕減少了!”
男子伸手摸了摸,果然光滑了不少,當即作謝,公子曦一如既往,淡淡的道:“不必,我這人見不得無顔。你這妹妹求我救你性命,你怎麼說?”
“生死有命,我從不強求。”
男子說着便拉着辭碧跪下,“知道殿下一直在調查一件舊事,那些事我在找尋殿下時觸及過,我可以告訴殿下,隻求殿下在我死後保全辭碧。”
公子曦一貫不喜别人威脅,“我不願入回溯境,更不願受别人威脅。”
頓了頓,繼續說道:“水避沉,你為何還活着?頌迩和席絕死的那樣慘,你為何還活着呢……”
三個字卻令男子氣力盡失,那個名字他埋在心底,不願碰,不願提,隻因他有愧!
“殿下果然還記得……”水避沉重重的叩首在地,“水避沉自知有罪,但辭碧是無辜的,請殿下放過她!”
公子曦背對着他,“當年祖父挑選了二十個年歲尚小的世家子弟入宮随學,最後隻留了十一人。這十一人中,年歲大些的,除了頌迩和席絕,就屬你了。國之将亡,他們護着我離開皇宮,頌迩、席絕甚至是最小的待霏,屍骨無存,我連給他們收斂屍骨的機會都沒有。你呢,為什麼活着?”
公子曦轉身,神色冷然,“你是有罪,去了地下,對着他們解釋去吧。”
水避沉雙手緊握,神色凄然,“背棄的是我,萬死也求不得原諒!可是殿下,當年踏破皇城的是太陰擎羽騎!擎羽騎隸屬誰的麾下殿下很清楚,而當日擎羽騎的那五位首領一位也不在,有的人戰死,有的人做了俘虜,那一夜皇城血流成河,死的都是擁護比丘的忠勇之士!殿下知道皇上是如何死的嗎?!一刀一刀,是被皇甫家最倚仗的那位淩遲的!事後屍骨被雪狼撕得粉碎,血肉也被烹煮逼着俘虜一人一口的食之于腹!”
“哥哥!”
辭碧伸手就去捂水避沉的嘴,水避沉先一步躲開,“殿下今時今日心念的還是太陰!哈哈哈哈哈!樹深時霧起,海深時浪湧,夢醒時夜續。我全都看到了,可我已經回不去了!殿下的引以為傲,正是兩位皇子殿下的血海深仇!呃——”
水避沉突的向後倒去,瀾針光芒閃耀的穿梭在水避沉的身體中,一炷香之後瀾針回到公子曦手中,看着依舊跪在地上的辭碧,“你起來吧,比丘國滅,殿下二字皆是過去,水避沉是什麼時候開始預知的?”
辭碧小心翼翼的回答,“被伯父帶回玉家以後就開始了,當時他要出去,伯父将他看管起來,一直到戰争結束。哥哥去了比丘皇城,整個比丘除了景榮陵三城,其他城池皆有血腥,若不是禍不及百姓,相信除了史書找不到比丘的任何痕迹。哥哥說的或有出入,但他的預知能力是玉家天賦最高的,還請殿下網開一面。”
說完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公子曦将她扶起來,“誠如他所言,禍源在心。你們找到我無非是想解除遺落的殺戮困境,以我目前的靈力尚做不到。但我可以指一條明路,無論最後能不能解決,至少别再作孽。”
“玉辭碧謹遵殿下教誨!”
玉辭碧抱着水避沉看着已經踏步離去的人,又哭又笑,“哥哥,殿下還是殿下…對不對……”
“你隻見過一面,那時殿下尚不及四歲。”
辭碧擦了擦眼淚,看着已經醒過來的水避沉,雙眸怔怔發亮,眉目亦是清明,“我就是知道!殿下其實都清楚,隻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況且…他渴望得到父母親的愛……”
水避沉扒開衣服,果然被反噬的銀線縮短了許多,成了一段弧線,聲音低沉,“殿下果然是隐醫。”
“哥哥還是想想怎麼說服伯父吧。”
水避沉被她攙扶着起身,望了望外面的天色,“伯父會同意的。”
乘着暖風,兩人相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