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涘想起那一日他被點醒之後,第一反應便是來尋自己妹妹。
這樣的人,也會将妹妹扔下,奔着前程去嗎?
“阿姐,我覺得這事有蹊跷。”
正準備說話的少鹿被阿牧搶了先,氣得瞪了他一眼:“我也覺得他不是這種人!”
随即有些不解的嘀咕道: “诶,不對啊,既然何先走了,那他們在這裡鬧什麼呢?”
少涘聞言和阿牧對視一眼,三人往人群中擠去。
正中央,何然眼睛蒙着粗布,執拗的站在原地,擡着下巴不肯低頭。
她聽不見,也看不見。
但周圍人将那些零碎物體扔到地上時,會時不時從她身邊刮蹭過去,她感受得到。
那些人将竈房裡的食材搗爛潑灑時,散發出來的味道她也能聞到。
但她仍然沒有低頭,就像前幾日摔到在地,卻仍不斷摸索着,尋找自己兄長的時候一樣倔強。
少涘眉心一皺,準備上前阻止這場鬧劇。
雖然不知道何先是怎麼想的,或是在這之前做了何等天怒人怨之事,這些都不該回饋到他妹妹身上。
就在她剛擡起腳時,身後一道年邁的聲音傳了過來,她又将腳收了回去。
“借過借過,大家…謝謝大家,這事本就是我的私事,多謝大家替我出頭,小然我是當親閨女的,請大家手下留情。”
來人一邊氣喘籲籲地說着,一邊擠進包圍圈,拉住何然的手腕,将人護在身後。
“任老!何先都這樣……”
發聲反駁的那位青年男子面色通紅,也不知是身體原先就健壯,還是被氣得熱血上湧。
‘铛————’
遙遠的海岸邊傳來一聲鐘鳴。
其中裹挾着法力,回音飄蕩在每個人的頭頂,經久不散。
'坐鎮一日,自即刻起。'
緊接着就是童子稚嫩的聲響。
人群中頓時炸開了鍋,誰都沒有空再理會何先一事了,皆着急忙慌的交流着事項各自散開。
“怎麼這麼突然?”
“快别說了,攏共就坐鎮一日,今日這上午已經都快過去一半了,快走吧!”
本來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群頓時隻剩下少涘三人和原本被圍在中間的何然與任老。
任老也看到了她們,面上的肌肉微微抽動着勉強一笑:“你們先去,我替她收拾收拾,随後就來。”
“我來吧,您或許不太方便。”
少鹿主動站出請纓,她悄悄附在師妹耳邊輕聲耳語兩句,随後笑了笑,朝着何然走了過去,伸出手牽住她。
少涘向任老點頭行了一禮,随後轉身就走。
“阿姐?剛剛她說了什麼?”
阿牧跟在身邊好奇詢問。
【師姐說,小青蛇的氣息,在醫術大典上】
【剛剛那聲鐘鳴時,就夾雜在回音中】
少涘朝着海岸邊走去,步伐穩重,面沉如水。
兩人下到海底之時,裡面已經層層疊疊擠滿了人。
一波一波,像浪潮一般往前翻湧。
少涘此時沒有什麼耐心,跨出步子的同時,直接伸手拉住阿牧,另一手将符咒掀開一條小縫。
“進。”
身形一閃,邁出的步伐落地時,人已然身處前排。
這裡視野開闊,前方的景象一覽無餘。
昨日擺放書桌案幾,供人謄寫病症的地方,現下放着一張看上去極具威嚴的座椅。
上方坐着的,是一位帶着面具,穿着華麗的女子。
下首四張小椅上,坐着四位一身白衣的垂暮老人。
想必這就是那些人口中的‘尊者’和‘醫官’了。
“诶不對啊,何先不是去求拜尊者做師父了嗎?怎麼站的位置是試藥人的首位啊?”
“切,誰知道呢,說不定是求了尊者做交換條件呢,比如什麼随意試藥,好讓尊者傳授醫術之類的。”
語氣極度不屑。
少涘看着何先呆滞的目光,腦海中卻想着,是極度不屑呢,還是嫉妒不屑?
符紙下,她嘴角的弧度也挺不屑的。
“不對吧,就算他想當,尊者也不是随意用人試藥的人啊。”
原本提出疑問的那個人卻小聲嘀咕着回話,不知是不是害怕犯了衆怒,不敢大聲辯駁。
正想着,首座上的尊者開了口,聲音清冷威嚴,就像含了塊冰塊在口中似的,一張口就讓人脆淩淩打個冷戰,情不自禁提起三分敬意。
“任老何在?”
“你的兩份病症,我都很感興趣。”
兩份?
任老昨日不是隻寫了一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