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中,那雙可以說是骨頭上殘存着些許肉塊的手停頓一瞬,将門慢慢掩上。
就在門扇即将關閉之時,外面人一把抵住,與此同時,聲音順着門縫傳了進來。
“我知道你們這是怎麼回事,也知道如何化解。”
裡面的人松了力道,門縫再次開啟。
外面那位仙風道骨,慈眉善目的老道身形完全引入眼簾。
這句之後,畫面裡便出現另一道聲音,這聲音在這之前從未出現,但在此時,誰都知道這就是躲藏在張大師體内之人,也就是大家正在觀看這一視角本人的聲音。
因為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能讓我父母重新活過來嗎?”
這聲線聽起來氣若遊絲,内裡涵蓋無數死氣,壓得人喘不上氣。
張大師搖搖頭,用手點了點他:“但卻可以讓你活下去。”
他無聲的放下手,沒有再堅持閉門謝客,而是轉過身,視線再次轉向院中棺材處。
隻是這次路過時并未停留,他帶着張大師進了廳堂。
“若我未猜錯,禍事起于那頭吧。”
張大師也不在乎凳子上厚厚的一層灰,徑自入座後将手擡起,隔着房頂遙遙指向對角位置。
雖未明指,但誰都知道指向的位置是懷王府。
這人并未開口,似乎張大師的話并不足以讓他放下心防,全盤托出。
張大師也不着惱,站起身将手中的招幡靠在桌沿上,走到這人近前,一手攏起寬袖在桌上描畫起來。
厚厚的灰塵上,一個陣法赫然成形,張大師描畫完成之後,雙手交錯,在陣法上空拂過,灰塵中央的陣法開始熠熠發光。
張大師對着這人做了個‘請’的動作。
這個動作表達的含義并不清楚,至少這人不明白。
張大師索性直接上手,拉起那隻骨頭已經完全暴露在外的手,隔空放在陣法上。
随着正中畫出來的香爐裡升起袅袅煙霧,那隻手的指根處,原本搖搖欲墜的碎肉開始散發出一道金光,探出無數肉絲重新與血紅的肌肉接上,恢複成并未受傷時的樣子。
畫面中人迅速抽回手起身後退,動作之大甚至帶到了椅子。
張大師站在原地,就站在視線的正中央,沖着這裡笑。
笑得勝券在握。
果不其然,這人迅速冷靜下來,詢問條件:“你要什麼?”
想來也是,不可能有人無緣無故上門救人,總該圖些什麼。
豈料張大師卻搖搖頭:“偶發善心罷了。”
這人上下仔細打量張大師,畫面跟随他的視線移動。
半晌,這人給了答複:“好。”
緊接着,他半點也不由猶豫,直接便将手重新放回到陣法上空,随着金光流轉,他已經被白骨化的地方開始生出血肉,金光透過衣衫冒了出來,顯得十分詭異。
在他的側手邊,張大師閉上眼,胸部有規律的起伏,仿佛正在吐納一般。
待衣下袖中的金光徹底消失,那雙手變得與常人無異後,視線轉向張大師,有一瞬間的停頓。
衆人也都發現了,張大師看上去似乎…年輕了一些?
視線主人明顯也有次疑問,但現在他最在乎的并不是這個,畫面随着腳步急轉,走進一間屋子,側面窗台上擺放着一面銅鏡。
他舉起銅鏡,将上面的灰塵拂去,舉到合适的角度後,一張臉出現在鏡面裡。
人群中,有一個老者驚呼:“那不是王柯少爺嗎!”
這一聲如水入油鍋,頃刻間呈鼎沸之勢。
“哪個王柯?”
“還能是哪個!就……嫁的那個啊!”
解釋的人雖語焉不詳,但面上表情卻彰顯她的意思,那雙往懷靈處斜瞥過來的眼再清楚不過。
鏡中人就是懷靈的夫君,王家少爺王柯。
也是現在的“張大師”。
鏡中畫面定格兩息後,放下那面銅鏡,緊接着走到書桌處,用未幹的墨迹在手心将剛剛那副陣法的圖重新描繪出來。
王柯記性非常好,畫出來的東西一蹴而就,竟一毫不差,細細檢查過後,他将手掌握成拳,走出屋門。
張大師此刻正盤坐在地,雙眼緊閉,他的身上正散發着與剛才王柯身上一樣的金光,隻是這金光在他身上頗為規律,一收一放,如同呼吸。
聽到腳步聲後,他睜開眼,笑着對王柯說到:“如何?可信了?”
王柯點點頭,上前兩步将張大師扶起來,殷切的幫人拍去腿上塵土。
“敢問大師,我這是染了什麼病?還是…有人做的法?”
困擾生死之事終得解決,王柯終于有了生氣,不再行将就木一般幹坐,開始和面前的大師讨論始末。
“非也非也,此地應當是有人在死前怨氣極重,卻又得不到寬解,導緻人存于生死之間。這種若是有機緣,便能引一些靈力入體,若我沒猜錯,這人是将咒靈吸入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