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塵落地後,少涘終于看清樹下的人影,那人是懷靈。
她蹙起眉頭,想不通這裡面的關竅。
王柯被這動靜驚動,終于将放在懷靈身上的心思分出來,站直身體環顧一圈,這一瞧,就瞧見了少涘。
“是你啊。”
他似乎是笑着的,背着光少涘看不太清楚,但從語調上聽來,他應當是笑着的。
少涘胸膛緩緩起伏,啟唇吐出一口濁氣,将心底暴戾的念頭壓下來,擡腳朝懷靈走去。
“也要多謝你,若不是你,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進這府邸,也見不到我心心念念的……她。”
這話惡心得讓人想吐。
少涘充耳不聞,此刻她已經走到懷靈的身邊,從這個角度,隻能看到懷靈散落的頭發被汗水打濕,黏在小半張臉以及下颌角上,她就這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唯有指骨被握得泛白到顫抖。
少涘蹲下身,用些力氣将人扳正。
當懷靈的面龐被少涘轉向正對自己後,這才發現,她的臉上充斥着黑色絲線。
不對,不是黑色絲線,而是那些藏在她體内的咒,不知為何融入血液,蔓延在臉上,與黑色發絲相接,讓人分辨不清。
這是怎麼回事?
少涘迅速雙指并攏抵在懷靈額頭,她額上豆大的汗珠被戳破,順着少涘的指尖流下來,融進掌心紋路。
其實看到懷靈面龐的瞬間少涘就有一個猜測,但那隻是猜測,她有些不敢置信,所以将雙指點了上去,她需要确認。
果不其然,在懷靈體内流竄的,是少涘剛剛打在王柯身上的靈力。
那股靈力似乎是知道認錯了人,在懷靈的體内胡亂竄行,試圖找到出口,想要重新回到該挨這一下的人身上去,可不知為何,它好像被困在懷靈體内,根本出不來。
懷靈為了壓制住這股痛苦死死咬住下唇,齒痕上滲出的血都是黑色。
“解。”
少涘見狀,試探性的念了聲咒。
“哈啊——哈啊。”
這聲一出,懷靈張大嘴開始急促喘息,想要稍稍緩解這種痛苦,她顫抖着手抓上少涘的袖子,先是指了指自己,又指向王柯,最後将手摁在後腰間被王柯刺傷的地方。
少涘的視線從懷靈捂在後腰的手挪到自己袖子上,那裡鮮血淋漓的印着半個手掌,是懷靈不堪忍受這種痛苦,用指甲生生将掌心刺破才有的血迹。
現在這血迹形成黑色的血痕,印在自己松綠色的衣服上,十分顯眼。
她大概明白懷靈想要跟自己表達什麼,王柯通過這個傷口,可以将受到的傷害全都轉移到懷靈身上去。
這也就是為什麼,自己來時看到懷靈跪着,而王柯站着的原因。
少涘自己也吸收過這種已經深入人體的詛咒,收回到體内時,其痛苦不堪言。
懷靈如此恨王柯,最開始肯定是下狠手,一次性将所有人的詛咒都堆疊打進王柯體内的,卻不料猛然間被加諸在懷靈自己身上,必然是承受了極大的痛苦。
這才一時間連身體都沒法控制,跪倒在地。
這一回想,少涘記起自己剛到這裡時,王柯那一句‘他成功了’。
難不成,指的就是将他與懷靈的綁定?
但是,那對他又有什麼益處?
分明他已經借那六家其餘的人命,達到他想要活下去的目的,現在鬧這一出又算什麼。
少涘順着懷靈所指的位置伸出手,穿過破損的衣衫,貼上對方的傷口。
那裡已經愈合,摸上去的時候隻有微微起伏,是極深的傷口愈合時會留下的疤痕。
少涘想,懷靈想告訴自己的,應當不隻是傷口,會是什麼呢?
她摟着顫抖的懷靈,垂下眼眸細細思量。
身後的王柯正閑庭信步穿梭在地上躺着的人身邊,十分肆無忌憚,好像斷定少涘與懷靈無法傷害自己,絲毫不将二人放在眼裡。
閑散之餘,還能蹲下身為那些被吸走詛咒,緩過氣來的人蓋上薄被。
“刀。”
就在這時,他聽到不遠處的樹下,少涘發出了聲音。
王柯細心的把被角給人掖好後才站起身,對上少涘的視線。
陰影中,少女的眼神光是遠比月光更加明亮的存在。
“你的刀是用什麼制成的。”
王柯聽到這句話後,嘴角彎起一個詭異的弧度,連帶着眼神一同沾染上這種詭異,顯得鬼氣森森。
半晌後,他用同樣惡心鬼氣的語氣回答了少涘的問題。
“你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