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跟自家律師聊完以後,外頭天色都已經黑了。
梁長青估計以為他在睡覺,沒上來打擾他,現在在樓下做飯呢。
這麼想着,許鹿的心暖了暖。
許鹿下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又給梁長青撥去一個電話。
“嘟嘟”兩聲,梁長青很快接了。
“怎麼了?”
“沒事,我醒了,我們什麼時候吃飯啊?”
“馬上了,你下來吧,或者先畫會畫。”
電話裡傳輸過來的聲音低而磁,有些模糊失真的溫柔,不知道是不是許鹿的錯覺就是了。
許鹿蹦蹦跳跳地就下樓直奔小廚房了,握着電話沒挂:“那你等我,我想你。”
他聽見梁長青笑了幾聲,也跟着傻樂起來。
等到了樓下,梁長青圍着圍裙,一手掌勺在竈上黃砂鍋裡慢慢攪動,蒸騰的熱氣氤氲他的側臉,很有一種家居的……賢惠體貼感覺。
許鹿一時想不起來網上怎麼形容這種感覺的來着。
然後在他抓耳撓腮地想形容詞時,梁長青忽而關火轉過臉來,見他穿着薄薄的T恤短褲傻呆呆站在那裡,不易察覺地微微皺眉。
“過來。”梁長青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來。
許鹿走過去問怎麼了,可以吃飯了嗎。
梁長青揉揉他的臉,有一點無可奈何地說:“晚上降溫快,多穿件外套。”
說着,梁長青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遞給他。
許鹿接過,還帶着梁長青氣味和體溫的衣服暖烘烘的,溫度熨帖,他整個人都跟着飄飄然起來。
許鹿貼了貼大衣領子,舒服得眯了眯眼睛,笑道:“謝謝你,梁長青。”
梁長青頓了下,語氣微妙地淡漠了些:“不用謝。”
許鹿已經被竈上的熱鮮湯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可以開飯了嗎梁長青?”看得出來許鹿很饞了。
“嗯。”
兩人坐在對面,許鹿看一眼桌上的三菜一湯,食指大動。不知不覺間,這段時間他的飲食被梁長青養得健康規律很多了。
好像自從吃蘑菇中毒那次之後,雖然兩人沒有正式在一起,但梁長青似乎就有意無意拉着他一塊吃飯,照顧他的胃。
許鹿想到說了這件事。
沒想到梁長青搖頭道:“不是這個原因,是因為那時候你說你天天吃不好拉肚子。”
許鹿愣住,有點傻地撓了下頭,“這樣嗎?梁長青你真的是一個好人。”
梁長青不說話了。
許鹿繼續埋頭吃飯。
梁長青又有點奇奇怪怪了。
但是因為網上那些糟心事,許鹿一時竟忘記了要勘破近來梁長青的奇怪的表現這件事。
一覺醒來,梁長青不在旁邊,許鹿也沒顧得上找,打開手機就看到了“隧道小火車”的不文明私信。
眼睛一觸到“爛人”“裝”一類字眼,許鹿立即退出,深呼出一口氣,剛剛那瞬間他的肺真的要氣炸了。
獨自冷靜了一會,許鹿又打開私信,強忍着惡心全都截屏下來發給自家律師。
陳律師很快發了個“OK”過來,意思是可以立案了。許鹿好歹覺得氣順了些。
但後續還有很多程序要走,證據也要固定收集,許鹿不得不一天到晚都捧着手機和陳律師溝通交流。
他想趕在回去之前處理好,然後和梁長青好好道個短暫的别。
*
梁長青覺得許鹿已經迫不及待想走了,自從他透露自己得回去那天開始,許鹿就毫不掩飾地表現自己十分渴望地回去,回到某人身邊。
梁長青毫不意外。
很多人都說他的性格不讨喜,梁長青認為沒說錯,不然為什麼許鹿到今天還是不喜歡他。
梁長青想過使些心機手段騙騙他,騙他留下來,畢竟許鹿這麼不聰明。但最後他想算了,許鹿不會開心的。
隻要許鹿還在享受最後這段時間,這段路,梁長青心甘情願陪他一起,即使早就知道結局不是大團圓。
誰讓許鹿一開始出場就是來旅遊的,旅遊嘛,就是開心放松。
這結論并不美好,梁長青也是在好幾天輾轉反側睡不着的夜晚裡一點點明白又一點點說服自己的。
“梁長青,别發呆啦,要到了。”許鹿在幾步前轉身笑意盈盈地朝他揮手。
晚風吹過,許鹿的頭發和T恤都被吹動,像隻自由的白色大鳥,随時可以起飛離開原地。
梁長青抿唇,輕輕點頭。
心裡的冰晶化為粉燼,他聽見自己說“好”。
機票訂在今晚,睡一覺就到家了,梁長青幾天前就從喋喋不休的許鹿嘴裡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