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牧新都懂。
小說裡說過,這個時候的許知霖冷淡清高,所以反派怎麼都看不順眼。
不過他畢竟是主角,喜歡他的人就覺得這性格有如高嶺之花一朵。
至于不愛說話?那是加分項,實際人溫柔又善良。
但現在不回他又是幾個意思?把他的筆迹内容撕了是幾個意思?現在已經讨厭上了?
牧新腦内瘋狂回溯,就想知道自己以前到底有沒有幹什麼傷天害理事,不然主角怎麼突然就不對勁了。
[牧新,牧新同學。好像确實不太一樣。]
“嗯?”
猝不及防聽到這一句,消化一會兒後牧新滿意了。
稱呼改變,肯定是意味着關系不一樣了。
牧新盯着一字沒動的新試卷,時不時又擡頭看看周圍這群除了許知霖之外的麻瓜。
他有點心累,同樣還感慨。
全都是被設定好的情節,有些估計還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牧新的頭腦風暴許知霖并不清楚。
許知霖隻能看見他被問了一個不算特别尊重的問題之後,忽然就顯得心情好起來了。
是被……刺激到了?
後半節課,牧新一直在誇自己今天的所作所為。
拯救主角什麼的,還得看自己啊。
許知霖稍微翻個書碰到他,他都表現得十分大度,彩虹屁随手拈來。
“我沒事,我一點事都沒有啊。同桌你才是,不需要那麼大度原諒我們這些蝼蟻,最好對其他人兇一點,都别理了。”
“剛剛是我錯了,你為我接水簡直是我畢生最大的榮耀,我回去立刻把這杯水供起來!”
沒過一會兒,牧新又意識到許知霖在看他。
牧新小抖了一下。
這是察覺到自己的行為不算太正常,觀察兩下準備遠離了?
而許知霖還在想牧新到底有沒有出問題。
他剛才那句很沒禮貌的話,确實是出于内心真正的疑惑問出的。
畢竟牧新現在額頭也纏了一圈繃帶,又莫名說了一通根本聽不懂的話。
許知霖真覺得他可能有點傻。
許知霖對于車禍是反感的,畢竟他曾經差一點就抓住說不定能改變自己的機會。
隻需要一輛車,他又回到了一切都還沒開始的起點。
得知牧新出車禍後,許知霖幾乎一陣耳鳴,腦袋裡猝然播放起本來早就該忘掉的畫面。
雨天,急匆匆搶那幾秒通過人行道的人,疾馳的汽車,灑落在地上最後被泥水沾濕的文件袋……
過往很多記憶已經像是年久失修的電視裡放的老片子一樣,并不會經常出現。
他很久不會再想到那一幕幕錯亂的畫面了。
但後來,有些細節卻越來越清晰。
在高二八班見到牧新的那個晚上,許知霖晚上夢到了那天。
灰蒙蒙的天,自己隻剩最後一點意識,卻看到了很遠的地方。
西裝革履的男人打着電話,生氣挂斷的那一刹好像還往自己這邊看了眼。
那是牧新的臉。
再後來,許知霖再回想的時候覺得太不現實。
先不說每一次這一幕都跟“溫故知新”一樣,有不同的發現。
就那隔着一條大馬路,一堆行人的距離,誰能視線好到看到自己。
不過這都過去了。
許知霖低頭盯着自己握筆的手,此時好像還顯得有些稚嫩,但也不算陌生。
所以,到底是惋惜自己曾經做過那麼多補救最後卻徒勞呢,還是慶幸自己有從頭改變的機會?
這個答案許知霖到現在也在思考。
“牧新同學!”
牧新同學這回聽見了,連帶着許知霖也從繁重的思緒裡被抽出來。
“老師……”
那聲音簡直就标準弱不禁風病弱音。
周盛才中氣十足地吼完,一聽這語氣,再看牧新坐着輪椅,好幾處還戴着護具。
他實在不願做個壞人,于是隻得作罷,“算了,你……”
周盛一想還是生氣。
他是老師啊,本來自己也沒錯,竟然想着就這麼道歉。
“不行,等你好了去我辦公室喝茶。”
“蕪湖!”
不知道誰幸災樂禍地吹了聲口哨,下課鈴也同時響起。
周盛氣呼呼地看了眼牧新,最終夾着自己的教案溜了。
牧新有些頹喪地往桌子上一趴,一想到要去辦公室就頭疼。
“其實我爸媽一開始問我,要不要去國際高中,至少環境好啊,但是我沒同意。”
許知霖呼吸一滞,不明所以,幹脆也不說話。
很快牧新就繼續說:“但是吧,挺好的,現在能看到你,你好,我好,大家好。”
畢竟我可是來幫你的。
許知霖筆下的數字被帶着劃出很長一道。
他轉頭看向牧新,不過這人什麼都沒察覺到地在和其他同學打趣。
剛剛的話似乎也沒有多餘的意思。
可許知霖還是不明白,怎麼這人出了場車禍後态度變得這麼奇怪了?
“你剛剛——”
“對啊對啊,我要是沒來這,沒遇到你們,多可惜是不是?”
此時牧新正一手搭在前桌肩膀上,笑嘻嘻地跟他打鬧。
許知霖垂下眼,不再想剛剛他那句話。
[奇怪的人。]
牧新的笑忽然停止了。
他左看右看,最後問:“你是不是覺得有人在看你?”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