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應着他那句話一樣,公交車緩慢地停下,車窗上慢慢有了些雨珠。
雨絲漸漸,公交車配合着車内略微嘈雜的人聲,播報着那句“中心路到了”。
“那你……”牧新似乎有點聽不清自己的聲音,話就好像是自己蹦出來的,“你現在好點了嗎?”
“……”許知霖的表情看起來不太好。
牧新一下反應過來剛才問了什麼,又說:“我的意思是,下雨為什麼不打傘?”
許知霖大概是無奈至極到笑了下,“下車吧。”
牧新腦子很亂。
剛才沒說出來,他是覺得許知霖的話很怪的,但私心裡又覺得,許知霖不太可能有他設想的什麼經曆。
牧新跟着下了車,原來外面隻是有點小雨,隻是剛才車子行駛,導緻車窗上拍了不少雨滴。
不遠處的地鐵口有人趁着這個機會推出雨傘來賣,牧新下車第一件事就是去買了兩把,都是透明雨傘。
傘面雨滴變得密密麻麻起來,牧新也把另一把交到了許知霖手裡。
“先撐上吧。”
許知霖接過,遲遲沒再有動作。
牧新上前替他撐開,“怎麼了?”
[不是那一把,我的那把傘,應該拿不到了。]
牧新不太能理解,自己不是把傘還給他了嗎?
“回去後,可以在傘上刻一下名字嗎?”
“我有其他的啊,因為老丢傘,第一把都有,改天送你吧?”
許知霖搖頭,“我喜歡這個。”
不理解,但牧新尊重,“也行,快拿着。”
“對了,你剛才的話可以再說一下嗎?”牧新強行無所事事地看着車來車往的路口。
他想問許知霖,是不是沒表達清楚,或者幹脆一點,有什麼搞錯了。
許知霖撐着傘,收回了盯着牧新傘面的視線,說:“你之前和我說,你出事那天的時間是中午十二點三十四。”
“我那天剛好看了時間,在前一分鐘,十二點三十三,等我走過去的時候應該也是三十四。”
“你什麼時候也……”牧新一下閉嘴。
即使他有半部劇本,他也根本不知道許知霖以前經曆過什麼。
牧新自己倒是不太在意,但是之前稍微提起的時候,許知霖好像都有點不自在。
牧新會觀察這個人,得出的結論是他有點神情緊繃,有點不安。
他又說,怎麼會這麼巧。
許知霖好像從來不會表露自己的内心想法,就像牧新剛才說的,許知霖需要一個發洩渠道。
想通,牧新笑了下,然後點頭,“對,我說的,這些都可以和我說。”
牧新又看了眼十字路口,重重呼吸一下,說:“沒事的,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
這在很多時候隻是一句蒼白無奈的話,牧新同樣是這樣認為的。
但許知霖這個時候或許就需要這麼一句話。
話落,牧新收獲了一個猝不及防的擁抱。
有點緊,他甚至覺得許知霖抱着他的身體的時候,整個人都在抖。
牧新想像不久前那樣,拍拍許知霖的後背,或者摸一下他的頭,那樣也許能安撫他。
但半天也抽不出一隻手。
不愧是主角,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勁。
回個禮而已,其實也沒必要那麼實誠。
[我承認我沖動了一點。]
牧新悶哼一聲,不想聽主角的破碎風抑郁碎碎念,他希望許知霖開心一點。
“都會好的都會好的,不是都說不要拘泥于過去嘛。”
剛想再說點什麼,牧新腦内又一次出現如同壞掉收音機一樣、拉長的耳鳴聲,眼前好像閃過一瞬晶瑩的藍色光影。
他晃了晃腦袋,突然覺得眼前許知霖的樣子有點模糊起來。
或許又是後遺症搞鬼。
“雨下大了。”牧新看着許知霖身後的馬路被浸濕,忽然說出這一句。
很快牧新意識到,自己又聽不到許知霖的心聲了。
牧新更加确定,這個讀心最大的bug就是在許知霖本人都不知道具體在想什麼,這一切就會變成一串雜音。
許知霖松開了他,轉身盯着路面。
雨漸漸大起來,許知霖說:“我的人生其實很短,但每次都好像和雨有關。”
就像名字一樣嗎。
牧新沒把這個想法說出來,他這個名字應該是許素潔取的。
雖然不理解許知霖為什麼會把他帶到這邊的路口,牧新一點也不惱。
他的話很怪,但牧新覺得自己本來也是一個有很多奇思妙想的人,是不該那樣去說許知霖的。
于是他順着許知霖剛才的話說:“不是哦。”
“你不記得了嗎,分班後我們第一次見那天還很熱。還有我重新回學校,再看到你的時候,那是好幾個雨天之後的晴天。”
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其實可以把遇見我這件事,加入到你的人生經曆裡面。
牧新有些忐忑,因為他的話好像有點低級。
好在看到許知霖點了頭。
這一程沒有目的,牧新也沒問。
許知霖一直在解釋,說:“我上一次是想帶你來這邊的,但你可能會失望。”
雖然解釋了牧新也不懂。
牧新隻說:“不會,人不一樣,去哪都是不一樣的。我說過,你不要覺得你的生活無趣。”
一會兒後,牧新有點擔憂,“但這裡我們就不要來了,你其實也不願意來吧。就算是因為一時沖動,也不要做不喜歡的決定。”
“不是不喜歡啊。”
許知霖回頭看他一眼,很輕地搖了搖頭,“沖動的那一瞬間是不會有太多想法的。”
“你們說話一定要搞得那麼不通俗易懂嗎……”牧新悄悄吐槽一句,注意到許知霖的表情又笑笑,“嗯,說的太對了。”
[算了,是我不對在先。還願意跟着我瞎折騰,也辛苦了。]
牧新想表達一下自己的大度,跟着他跑那叫打江山,自己一點問題也沒有。
卻見許知霖已經不在原地,轉眼就到了前面的一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