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點。
牧新擠在許知霖旁邊身體稍微暖和了些,也慢慢意識到他們幾個今晚上幹了什麼大事。
警察的聲音沉穩得多,他合上本子,說:“大緻情況我們了解了,不過還需要你們跟着去局裡做詳細筆錄。放心,孫二乾已經被押走,你們不用害怕。”
明歌壓着聲音,說:“不是我們怕。”
她推了下明宇,“去局裡直接說好了,總要制裁那個人的。”
明宇起身,悄悄去看了眼卧室,踮着腳,小聲說:“走吧。”
牧新去喊醒另外兩個人,又聽警察說:“你們都還是未成年吧,有沒有人能叫來家長呢?”
警察有些為難。
畢竟明宇明歌的母親這情況,肯定是不能去的,大晚上的,社區工作人員又都下班了。
“我給我媽說一下。”項書淮趕緊去打電話,“我媽知道這事,肯定會來的。”
陳易驚恐,“完了,我估計電話過去,我爸我媽肯定以為我犯事兒了,還沒等我解釋就先打過來給我愛吃的大嘴巴子。”
牧新一下清醒,“忘了,我爸媽現在都還在加班估計趕不過來。”
許知霖說:“我成年了。”
牧新“嗯”了下,眼睛一亮,“走吧走吧,哥。”
“……嗯。”
派出所裡隻能聽見時鐘運動的聲音,一群人默不作聲地挨個去做筆錄。
項書淮叫來了他母親,平時很溫柔的人這會兒也一直在罵個不停,左右都是某個姓孫男。
明宇在羁押室瞥了眼他那滿眼空洞無神本該是父親的人,眼色沉下去。
“剛出獄又尋隙滋事,應該算累犯?”
警察趕緊說:“有需要的話,日後審理會申請隔離,我們會保護你們的人身安全。”
明宇點了點頭,“就這樣吧,你們别去聯系我媽,親戚的話……算了,他們肯定是站那個人那邊。直接和我跟妹妹說就是。”
已經是淩晨,街道上冷風簌簌。
幾個人默契地沒說話,一塊跟着明宇回他家。
街上沒什麼人,一行人也不多話,基本就是一問一答。
明宇甚至放松起來開着玩笑,說:“早知道我也在家裡備斧子了,今天直接給他幹翻。”
陳宇一手搭在他肩上拍了兩下,歎道:“不可取啊少年。”
雖然話是中二了點,其他人還是贊同。
項書淮說:“你以後可以離他很遠很遠,現在真要杠上了,那才是惡心。”
牧新回想一晚上的事,隻覺得做夢似的,“下次有事情還是老規矩吧,别自己搞,你們還有很好的前程。”
他長長呼出一口氣,悶聲罵了句,“自己作死還要連累家人。”
明宇點着頭,回頭對他們笑了下,“問題不大,我和明歌知道選什麼。”
他頓了頓,轉頭看向最末尾的人,“許知霖他累了嗎?”
牧新回頭望去,“我去看看,你們先走,我們一會兒上去。”
他兩步返回去,發現許知霖站在一邊,低着頭好像在數什麼,嘴裡念念有詞。
牧新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發呆呢?”
許知霖略微迷茫地擡頭,跟掉幀的動畫小像似的,“沒。”
淩晨的街道沒了喧嚣,隻有偶爾路過的車拖着長長的尾音,牧新仿佛又聽見他那越來越重的呼吸聲。
太冷了嗎。
他呵了口氣搓着手,不由分說上去捂着許知霖垂在一邊的手,眉頭一擰,“我說讓你多穿點吧。”
牧新揉了兩下,邊走邊說:“今天也謝謝你了,嗯……不過大家都是朋友的話——”
牧新小聲試探地說:“也不用太見外了,對吧?”
什麼反派啊,霸淩啊,在今晚通通都不算。
許知霖擡頭看向前面,幾個人影已經消失,“和他們是朋友。”
他眼皮微微垂着,又對上牧新正好望着的眼睛。
[和你,希望不是,又害怕……]
牧新煩躁地抓了兩下頭發。
他這個讀心功能跟成精了似的,每次一有他想知道的關鍵信息,就卡。
但反正,許知霖的未來就是會熠熠生輝,這點牧新還不用擔心讀心失效導緻有什麼不清楚。
他忽地停住,眨了兩下眼睛去看四周。
沒有蝴蝶?
之前不是隻要想到許知霖以後會成為牛逼哄哄天龍人,這蝴蝶就要顯示存在感嗎?
手上被人按了兩下,牧新回神,“我沒事。”
他想着大概是那個看着沒什麼用,但也許稀奇的小卡片的原因,沒再繼續糾結。
“明宇家的門今晚暫時沒法修,大家有點擔心出事。所以今晚,我們可能要在他家擠一晚。”
“你呢?”
牧新晃了兩下他的手,發覺許知霖今晚頻頻跑神。
許知霖愣愣回應:“一起吧。”
他似乎還是不在線,走的時候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進入樓道時,牧新沒把聲控燈跺出來,他便打開手機來照明。
背後許知霖忽然拉了他一把,許知霖的手忽然就從後環在他肩膀上一圈。
那其實算得上是個親密的姿勢,牧新甚至感覺到了許知霖呼吸時的氣流。
“我算了時間,已經很多年了,可我一直覺得到處都很不真實。”
開口,他聲音好像還在抖。
牧新沒多想,關掉手電筒,借着并不明亮的屏幕光亮,他說:“那你就和我講,我不是說了嗎。”
他仍然不知道許知霖身上有什麼秘密,但是,牧新并不是好奇那些秘密。
就像他自己說的,許知霖可能隻是需要一個發洩渠道。
許知霖外表的殼子是那種孤傲的,是别人眼裡的天之驕子,這種人不需要有普通人的情緒。
就連牧新之前也是這樣覺得。
“許知霖,你其實懂很多事情,你甚至能去用這些勸慰其他人。但為什麼,你自己又不信呢。”
牧新無奈地轉過身,在他背後拍了拍,“但沒事,你會信我的吧?”
“我給你說的就是你說過的,你要還不信,我能怎麼辦呢,什麼事都需要回應吧。”
牧新回想着一個晚上發生地事,覺得自己的猜測荒謬,但仍然問:“你和我說說,原本的未來應該是怎樣的?”
許知霖長久地沒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