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暮反問道:“他為何如此做?”
章亭峥道:“消磨我軍士氣,又或是讓我們放松警惕,時機到後猛撲上來?”
司空允笑了下,章暮也笑了下。
“亭峥,安心些。”司空允道:“你還不知道咱們侯爺嗎,天下大将誰像他,打仗跟鬧着玩一樣。”
章亭峥看了眼司空允,心稍稍放了些。
章暮平日裡看着吊兒郎當,在戰場上的決策确實從來沒錯過,而司空允平日裡雖然一點就炸,在戰場上也是冷靜地出奇。
司空允安撫好章亭峥,轉頭問道:“侯爺,他們為何如此做?”
章暮道:“還記得趙治中所說嗎?楚江以南,南洋以北的那片林子。”
章亭峥道:“是,記得。”
“若此刻咱們的軍隊受不住他們這樣的騷擾,我一聲令下渡了江,便是落入了圈套。”章暮道:“怕是王起收到了董不生的傳信,以為我是輕狂自大之人,便有此決定了。”
章亭峥想了想,好像确實是這樣的,章暮如此說便是有後招,章亭峥問道:“那我們接下要如何?”
章暮笑了下,腳下踢着石子道:“先不跟他們打,王起有三十萬人,耗一耗再說。”
司空允笑了下道:“就是,他們人多,先不跟他們打。”
“所見略同。”
章亭峥看着兩位将軍玩笑的樣子,不自覺也放松了許多。
章暮擡頭看着遠處的林子,楚江以南的燈明明暗暗,仿佛已經朝他們張開了傾盆大口。
“兩面都是一樣的易守難攻,現下就看誰技高一籌了。”章暮道。
章亭峥道:“那必然是侯爺。”
司空允笑道:“再誇咱們侯爺,今個他就上天了。”
章暮捶了他一拳,也笑了笑後正色道:“隻盼着早日把南洋打下來。”
若是從前在邊北,縱是他在有此想法,也沒在這些屬下面前說出口過。
此情此景,竟脫口而出了。
司空允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看了他一眼道:“侯爺,戰場上分心可不是件好事。”
章暮笑了下道:“别啰嗦,走了回去了,看看趙治中那邊有什麼消息。”
“是。”
如章暮所說,王起那邊起了拖的心思,章暮便陪着他拖了幾日。他難得在戰場上被人牽着鼻子走,終于是忍不住了。
南洋城内傳來消息道糧草準備運往江道轉角處的小城,王起準備有大動作了,章暮便派了一個小隊出去埋伏在那附近,準備給王起鬧點動靜。
這些日子耐着性子陪他玩,早就讓王起吃點教訓了。不過小城也是易守難攻,能不能燒掉糧草是一回事,此等決策下,章暮想要的是引起慌亂。
南洋這邊剛開始打仗,京中便收到了不少消息。首先是崇明皇帝,皇帝南下派出的監軍也不都是無用之輩,畢竟是為皇帝爪牙,傳信方式千千萬,終歸是能到皇上手裡。
章暮南下所做之事,事無巨細一一列在信中。崇明皇帝看在眼裡,心中慶幸章暮還如小時候那般信任自己,卻也掙紮着産生許多不好的念頭。他盯着那封信盯了許久,轉眼看見桌上的彩金硯台,想起章暮第一次勝仗歸來,獻上硯台時那雙亮晶晶的眼,終于是斷了念頭,提筆寫了另一旨意。
封信遞給一邊的人後,賈氏便裸足走了進來,懂事的替崇明皇帝揉起頭來,聞見賈氏身上的香味,崇明皇帝才安下心來,好好享受。
東宮深處的姜無禁足許久,許多事情隻能聽聽,眼見章暮在裘州愈發順風順水,他再也按捺不住,托人往南送了董不生一封信。
若是章暮此刻再立戰功,讓他這個太子的臉面往哪放。
此刻待在東宮,實在束手束腳。姜無心生一計,吩咐一旁的人去将裕王殿下找來。
京中人人披着面具,消息一進一出,章暮背上又不知背了多少暗刀。
“這便是小明子所言,皇上沒下什麼對侯爺不好的旨意。”客衣道:“太子殿下那邊的信已經到了董不生手裡,我們的人密切監視着董不生,想他也翻不出什麼花來。”
“太子果真摻和了南洋事,罷,接着查吧,我總覺得太子隻是面上人,董不生身後必然還有人。”姜合将手中魚食一粒粒扔進池子裡,看那群魚争前恐後的撲上來,“京中人人不見他好,皇上這次旨意未下成,心中便記下了,早晚的事。”
“是。”客衣道:“那我再派些人去軍中,跟在侯爺身邊。”
姜合攏了下狐裘,笑了下道:“不必了,他不是不知身邊有我的人,這些人能護得他身後無暗箭就行。”
“是。”
姜合想了想道:“再派些人去紅玉樓和董不生府中吧,現下轉玉與南洋對峙,暫時無破局,前方之事難以控制,先處理後方罷。十五日内,找到證據,先把董不生抓起來。”
“是,我這就去辦。”客衣道:“殿下,起北風了,您進屋吧。”
姜合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