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到有印記那處看了看,姜合皺着眉一言不發。
最邊上的爐台上的印記也是符咒,隻有兩筆不同,召方才那人一看,果然還是不得往生之意。
“這處印記,不似符咒。”
姜合聞言過去中間的爐台,中間爐台上印記發紅,隻有手掌般大小,看形狀似有翅膀,其餘的模糊不清。
姜合走了幾圈,沒看到符咒,他細細觀察了那爐子,“爐子正面怕是有東西,你們拿帕子來,細細擦拭。”
身旁人趕忙上前動作,姜合後退一步讓開,攏了攏披風。
似有風進來,他打了個冷顫。
“這——”擦拭爐子的小厮後退幾步,摔在地上,一臉驚吓。
姜合見狀走到正面,擡頭的一瞬,他怔住了。
爐台正面經過擦試後,露出了原本的模樣。黑底紅印,一隻泛着金光的鳳凰赫然于上。
細細看去,鳳凰周身被一條細鍊子鎖住,鍊子從頭上到爪子,最後埋于心間,捆得它不能動。那鳳凰刻的栩栩如生,尤其是眼睛似在眼眶中流轉。經年去,鳳凰眼下破損了一處,金粉随之下流,如悲痛的淚。它展翅回頭,微張的嘴似在發出哀鳴。
見此鳳凰,姜合心痛更甚,臉頰發燙,他不自覺地晃動腳步,往近處走了兩步。
立于鳳凰下,姜合有些腿軟站不住,他伸手剛想借力站住,便聽見身後一身吼叫。
“懷珺!”
姜合回頭看去,他的姿勢與身前鳳凰融為一體,章暮心慌更甚,猛地跑了兩步,還是沒接住姜合。
“懷珺!”
姜合渾身滾燙,摔倒在鳳凰前。
再次醒來,已是深夜。
姜合被燭光刺了下眼,随後緩緩的睜開了眼。
章暮在床上坐着,等他睜眼了問道:“懷珺,好些了嗎?”
姜合見章暮臉上焦急的表情,無力地咽了咽喉嚨,眨眨眼道:“我沒事,你别擔心。”
他怎麼會不擔心,章暮現下的心還高懸着,他也說不清是為何,隻閉眼想起方才在紅玉樓下的情景,便焦躁不停。
蘿依小跑着進來,一陣把脈過後,将熬好的藥遞給了章暮。
“殿下隻是受寒了,一副藥下去發發汗便無事了,侯爺可放心。”
章暮接過來,道:“多謝,你下去吧。”
客衣将身後軟枕豎起,章暮喂着姜合喝了粥吃了藥又漱了口後,才深呼口氣。待屋内無旁人了,章暮趴在姜合床前,牽着他的手問道:“頭可還痛?”
姜合搖了搖頭道:“好多了。”
章暮看了他一會兒道:“嗯,你躺下歇息吧。”
“好。”他剛剛睡醒,現下一躺下身子還是乏得很。
章暮起身熄了幾盞燈,随後坐回床邊,姜合躺在床上看着他,許久後,輕喚道:“轉玉。”
章暮本想等姜合睡下後再走,他随後拿過姜合床頭的書翻動着,應道:“在呢,怎麼了?”
姜合伸手抓着章暮的手腕道:“你上來與我一同歇下吧。”
章暮手一頓,微微偏頭看着姜合張了張嘴。
姜合與他對視着,自從看到那地下三棺,他心中總是有種不安的感覺,現下隻有抓着章暮,才能讓姜合稍稍放下些心。
章暮雖是未言,但高高揚起的唇角和快速脫衣的動作無不透露着歡喜,他脫得隻剩一身雪白中衣,起身滅了燭火,快步走到床邊躺下了。
一方天地中隻餘呼吸聲,姜合閉上了眼,片刻後,身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他感覺到章暮的呼吸落在了耳畔。
姜合疑惑睜眼,二人在黑夜裡用眼神描繪着彼此的輪廓,章暮側着身,輕聲問道:“懷珺,我想抱着你,可以嗎?”
姜合愣了半晌,随後輕輕的轉過了身,“嗯。”
章暮笑了下,伸手将他攬進懷裡,輕輕地拍着他的背。
姜合自己并不知道,自幼時起,他每一絲微小的情緒變化,章暮都看在眼中,現下他所有的不安,章暮也看在眼中。
“好好休息吧,别胡思亂想。”章暮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有事明日再說。”
姜合本是睡不着的,但章暮壓在他後背的手和安慰的話稍稍讓他安下了心,姜合在章暮懷裡動了動後,重新閉上了眼。
待他呼吸平穩後,章暮卻在暗中睜開眼,看着姜合久久未動。
——
蘿依說是姜合受了風寒,可自那日後,姜合又陸陸續續病了幾天。剛一見好,冬日最後一波寒氣襲來,他好起來的身子又虛了下去。
左右無事,章暮指了司空允與章亭峥善後紅玉樓,有事傍晚回來說與他,他自己則幾日不出府門,好好照看着姜合。
午後帶了些熱氣,章暮便與姜合在将軍府中的暖亭中歇着,章暮在旁寫寫畫畫,姜合則拿着本書看。
一頁書翻過,姜合轉頭看見這人面前的紙上畫了個人,他微微偏頭,那人似是半躺着的自己。
“軍中無事了?”姜合無奈問道。
章暮頭也不擡,蘸了蘸墨道:“無事了。章本白和老羅帶着邊北軍回去了,他們老是在南邊,塔楮人怕是要作妖,南州官員也不安心。真是奇怪,邊北軍又不吃人,何必一個個怕成這樣。”
邊北軍在此,南州官員不止一次來婉轉着勸說。
姜合道:“邊北軍不是長于京中,與這些内裡長成的士兵到底不一,他們不曾在京中見過邊北軍身上那股子野性,所以憂心,況且文官本就與武官不同,膽子小得很。”
章暮擡頭笑道:“我猜也是。罷了,随他們吧。”
姜合應了聲,随後又低下頭去。
“皇上派下來的那些人也回京去了?”過了會兒後,姜合問道。
章暮收了筆,等紙上墨幹,“是啊,那些人都是花架子兵,來此一趟也沒做什麼,淨收拾屍體了。”
姜合笑了下道:“不是人人都能打得了仗的。”習慣了安享福樂的人怎會為了民生之苦出生入死。
世上之事,皆非是親身經曆,不能感同身受。
“那倒是。”章暮拿着作完的畫,湊到姜合面前,“畫得如何?”
章暮從小與他一同在太師手下學習,畫工自然不,他一筆一畫中又飽含着對畫中人的愛意,哪怕手中畫隻是墨條,也璀璨生輝。
“好看。”姜合笑道。
一連幾日的滋補,加上今日曬了會兒日頭,姜合的臉上浮起了些紅暈,他笑意滿臉,眼中映着水池的波光,章暮看得入了迷,漸漸地俯下了身。
姜合小心收了紙,仰頭才發現二人之間不過一指的距離,他愣了下,就聽章暮說道:“懷珺,别推開我,好不好?”
溫熱的呼吸打在臉上癢癢的,姜合滾了滾喉嚨,輕聲應了下。雙唇相貼,章暮唇角彎了下,随後咬住了姜合的下唇,姜合眼睫顫抖,滾了滾喉嚨,他感受着後頸上的手愈發用力,面前人的呼吸不穩才知,原來緊張的人不隻他一個。
時候越長,愈發熟練,二人如孩童一般緩慢摸索,唇間呼吸皆是彼此,糾纏不休的舌無處安放,破口而出尋找他處,直到……
“唔。”姜合輕哼了聲。
章暮愈加激動,起身預備将姜合壓在軟椅上,不料動作太過兇猛,一口咬在姜合的舌尖上,二人唇間皆是血氣。
“懷珺!”章暮連忙松開姜合,倒了杯茶道:“快漱漱口。”
姜合嘶的一聲,随後接過茶水飲下。
章暮慌忙将茶杯放下,回身緊張地盯着姜合問道:“可疼得厲害?”
姜合與他對視着,見面前人嘴唇發紅,唇珠一滴血,他笑着伸手抹了下章暮的唇道:“無事。”
章暮不解,見他無事,也跟着笑道:“殿下好甜。”
姜合僵了下,随後靠回軟椅上,攏了攏毯子。
旁人在這樣的年紀,孩子都将将會跑跳了,他們倒好,第一次接吻便雞飛狗跳,慌張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