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真的?”
“十四殿下親信所見,定是真的了!”
“東塔盡是莽夫,我們是否也要開始備戰啦!”
“不必擔心,有侯爺在,東塔讨不到好處——”
“說的對!”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将章暮推到了浪尖上。
一片哄亂中,一清冽聲音傳出,“陛下,臣以為,此信有疑!”
衆人看去,此人是前些日子才上任的中書令,姜星臉色瞬間黑了,“你敢質疑本殿下,本殿下親自派人北上帶回的消息——”
“殿下息怒。”中書令不慌不忙地行禮道:“臣隻是疑惑,大楚百姓與東洋人,邊北人長相身量皆有差異,這二地之人如何能對着大楚人,明晃晃地說出聯手攻打之語呢?”
朝堂向來是對立撕裂的,此言一出,附和之聲也四起。
姜合與司空越對視一眼,随後移開了視線。
自姜無死,太子之位空懸,崇明皇帝下令之後,四方盡是站隊之人。姜合最先收到的投靠信件,試探之言數不勝數,隻是他未曾與一人見面,除司空越外,也并未與他人透漏過所謀之事。
是以,衆人都不知姜合究竟是何意,是争還是不争。
後,朝中想歸于姜合的人之間,忽然傳出了一個消息,道司空越之意就是姜合之意,姜合所謀之事深遠,衆人若是想清楚了,隻去禦史台便是。若是禦史台肯接待,那便是能成,若是禦史台謝客,那便請其改投他處。
消息傳出後,侯府總算消停了。
實則,這消息是姜合與司空越商議後傳出的,姜合不想要太子之位,卻有别的打算,而這些打算都離不得朝中人,是以,姜合讓司空越挑些堅定且位高之人,趁着皇帝不在,先壟在身邊。
這些事都是司空越在管着,姜合不曾插手。他細想了那次司空越送來的名單,裡面便有這中書令的名字。
中書令是朝中純臣之首,他說話向來有分量,姜合松了口氣。投到他這裡之人,自然也是默默地站在章暮身邊之人,章暮現下被這樣為難,他不便說話,還是有人站出來幫章暮說話。
畢竟這些人說是站在姜合之列,卻從來沒讓他們做些什麼,現下便是他們表現的最好時機。
眼看着意見不一之人吵鬧的愈發厲害,崇明皇帝身邊的太監一嗓子吼道:“肅靜——”
朝堂才終于安靜下來。
崇明皇帝掃過這些争執不休之人的臉,其中有他的皇子,他最信任的臣子,更有些攪混水之人。
“轉玉,你說呢?”
這些人争執許久,崇明皇帝還是固執的問章暮,姜合皺皺眉,準備說些什麼,但他的動作卻被一人打斷了。
“父皇,兒臣以為,此密信有待考究。”姜離沒管衆人的目光,說道:“東洋與我國之間,并未有過正面沖突,且他們剛來過京城朝賀,大楚兵力如何,東洋使臣是看得到的,他們心中清楚,與我們并無一戰之力。侯爺在邊北成長,拿下那許多部落,比東洋人和我們更了解邊北局勢,畢竟,我們并不曾真的去過那裡。是以,兒臣覺得,父皇不如親自派人去查,也好有個分辨。”
姜星與方照一行人聞言滿臉怒氣。
姜合緊皺的眉不松,姜離這話,看似是幫章暮解圍,實則處處透露着邊北之事,除了章暮,無人能置喙,哪怕是皇帝。
姜合擡頭看去,果然皇帝的臉一下就陰沉了許多。
司空越于衆人前站出,道:“陛下,衆位大人所言皆在理,這密信應當不是憑空而出。”
聞言,衆人臉色又緩和了許多。
“臣認為,若想弄清此事,還得陛下親自派人易容去查。”司空越道:“畢竟外敵來犯此等大事,不可疏忽。若密信所言為真,那我們便要早早開始準備糧草,以便将士迎敵了。”
“臣附議!”
姜離道:“兒臣附議!”
“臣附議!”
司空越這派聲音脫穎而出,皇帝點了點頭道:“兵部侍郎何在?”
“臣在!”
“朕命你為正欽差,暗中前去邊北查此事,你另派人秘密去東洋,二十日内,給朕帶回來确切消息。”崇明皇帝道。
兵部侍郎道:“臣領旨。”
姜合眼中閃過不滿,密信是兵部出的,現下皇帝又派兵部人前去查。如此,這查探結果,怕是要由皇帝而定了。
“懷珺,轉玉,你二人暫且留下,其餘人退朝吧。”崇明皇帝道。
“是。”
待人走後,大殿上僅剩三人。
二人跪在殿上,崇明皇帝看着二人道:“朕許久不見你二人,留你二人說說話,不必跪着了,坐吧。”
“謝父皇。”
“謝皇上。”
崇明皇帝似乎是真想二人了,與二人說了許多宮外趣事,又問了問二人在侯府中事,姜合看着崇明皇帝,心中嗤笑,不管現下他如何講外事,怕是一會兒還是要扯回章暮身上。
“懷珺,近來你那些弟弟如何,辦事可利索?”崇明皇帝忽然問道。
姜合行禮道:“回父皇,兒臣與諸位大人常在宮中處理些朝事,不曾與諸位兄弟見過,且兒臣現下方接觸政事,對許多事了解還不算透徹,實在無法評價他人。”
崇明皇帝笑了下,道:“朕随口問問,你在宮中這些日子,處理朝事可有何感悟?”
姜合道:“天下事錯綜複雜,兒臣這些日子接觸這些朝事,深感父皇之不易。”
“唯你,接觸内閣大臣後,還能想着朕的感受。”
“父皇謬贊,都是應當的。”
“自從太子之位空缺,朕說要以賢能任後,朝中局勢如何變動,朕都看在眼裡。”崇明皇帝道:“懷珺,你為嫡子,這位子朕本就最屬意你,可惜那時你母後方才過世,你心緒不穩,故而朕給了姜無。現下,朕還是最看好你。”
“多謝父皇。”姜合面不改色,“如父皇所說,太子之位當以選賢為準,兒臣自省,還不夠賢能,怕是要讓父皇失望。”
崇明皇帝看着姜合肖似司空絮的臉,笑了下,“你從小就這樣,對什麼都不争不搶。”
“比起這些,兒臣更希望父皇身體康健,長治萬年。”
崇明皇帝大笑,他自從知曉自身之毒後,聽到此種言論便覺十分順耳,現下姜合所說,正是說到他心坎上了。
“不愧是朕與絮兒的兒子,果然與旁人不同。”崇明皇帝滿臉愉悅,“坐。”
“是,多謝父皇誇贊。”
姜合起身坐回椅子上,心道不知崇明皇帝所說的與旁人不同,是與那些忤逆之人不同,還是與那些整日裡盯着太子之位之人不同,亦或是與那些阿谀奉承,轉而變臉之人不同。
不論是哪種,姜合想,他這位好父皇,都看錯了。
畢竟時移世易,人心每日都在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