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綁架案,牽扯到一位少将軍、一位大都督之女、一位烏桓族公主,且不論這幾個人的背後還有那些家族,就光這幾個人也夠張妘櫻喝一壺了。
朱祁良深知此事的嚴重性,他已經氣到發狂,想要生剮了張妘櫻這個蠢貨,但是,作為他妻族的人,他不得不站出來說話。到了大殿上,二話不說叩頭請罪,頭在地上磕得砰砰作響,那聲音讓人不忍動容。朱祁良紅着額頭細數自己管教弟妹無方,才讓他們接二連三犯下大錯,是他這個姐夫做得不夠格,請求一同責罰。王妃也弱柳扶風地求情,眼淚撲簌簌地掉,小聲啜泣。
原本癱在地上被綁住的張妘櫻在神遊太虛,等待着最後的判決,見到姐姐哭着撲過來以後皺着眉偏過頭去,躲開了一點,眼裡滿是嫌棄。
白翼渾若未聞,盯着自己的袖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地站在殿上。乞顔律也帶着他那副半陰不陽的笑,輕撫被纏成粽子的手臂。他摸一下,朱祁良的心就跟着抖一下,恨不能皇帝現在就賜死張妘櫻。
皇帝也很頭痛,各方施壓,牽連甚廣,就連太後也要他處理的時候慎之重之。但是,自古以來,刑不上大夫,天子犯法豈能與庶民同罪。張妘櫻再無知、再愚蠢,也沒有直接賜死貴女這一說,考慮到家族名聲和同族女孩的顔面,若是所犯之事沒有那麼嚴重,倒是可以發回家中交由父兄管教。至于父兄如何管教,管教的後果如何,那就是他們的事情了。
最後,還是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将張妘櫻押入大牢,終身囚禁。
算是個折中的法子,既平息了受害者的怒氣,也讓張妘櫻不能再出去禍害人。乞顔律挑挑他那同樣粗壯的眉毛,不置可否。白翼則深知晉國的律例,知道也不過如此了。不過,養不教,父之過。不至于對一個小姑娘趕盡殺絕,但是對她爹就沒必要客氣了。不急。
大殿之上暗潮湧動,國公府西院倒是一片祥和。
蕭北燃被連夜叫進宮問話,他也不是直接當事人,還派人把受害者和加害人完好無損地帶出來,把事情闡述清楚以後,當着皇帝和兩位受害者家屬的面咳得撕心裂肺,臉紅脖子粗。兩位受害者家屬感念其救助之恩,也不忍心讓人拖着病體再在這裡熬着,所以,蕭北燃早早稱病留在家裡,躲開了大殿上的烏煙瘴氣。
此刻,這位少将軍正躺在卧房裡面窗子下面的小榻上補覺。
謝甯輕手輕腳地進來,站在炭盆邊上驅走滿身的寒氣,待周身都散發着暖洋洋的熱氣的時候,才坐到蕭北燃的旁邊。
今日無雪,日頭十分耀眼,透過窗戶上的明紙,在蕭北燃的側臉上投下柔和的明亮。
謝甯湊近了看。
蕭北燃的鼻梁十分挺拔,在冬陽的照耀下猶如一塊暖玉精雕細琢而成。不僅是鼻梁,他的五官都是極緻的俊美,又被剛硬之氣生生托起,給人凜冽的距離感。在他的身上,既有武将的鋼筋鐵骨,也有文人的松竹之姿,被糅合得恰到好處,讓人見之不忘。
謝甯的眼神肆無忌憚地劃過他的額頭,眉眼,鼻梁,最後停留在嘴唇上。
蕭北燃常年病弱,他的唇色比旁人要淺三分,顯得他這個人更清冷,不近人情。謝甯卻哼了一聲,這人隻是看着清冷,實際上像一隻大火爐。而且據他所知,這雙唇并不是所有時候都如此淺淡,也有嫣紅奪目、靡麗風情的時候。
他伸出指尖在蕭北燃的唇上點了一下,這張嘴讓他又恨又愛。蕭北燃的嘴唇忽然蠕動一下,謝甯渾身一驚,還以為人醒了,給他吓一跳。還好,他隻是動了一下。
不過,謝甯倒是想到另外一樁事,清醒的蕭北燃吻起來強勢又霸道,蠻橫地控制全場,猛烈到幾乎不讓人呼吸,而自己力氣又沒有他大,隻能處于被動的狀态無力地接受。不知道在他睡着的時候……
四下無人,謝甯深吸一口氣,悄悄湊近,低頭,鼻端是蕭北燃身上新浴後的水汽和沉水香的味道,他迷糊了一下,然後輕輕靠近,在他的唇上蜻蜓點水,淺嘗辄止。像是做了什麼壞事沒有被人發現,謝甯嘴角勾起,無聲地笑了一下。蕭北燃還沒有醒,也不知道有人趁他睡着的時候偷親他,謝甯成就感爆棚。
然後,又貼上去。這次卻是膽大包天地包住了蕭北燃的嘴唇。姿勢不對,鼻尖頂在一起,謝甯雙唇沒有離開,以此為點,轉動頭部。他吮|吸了幾下,柔柔軟軟,淺色的唇也沾染上了豔麗,溫度卻越來越熱。滋味确實不錯,怪不得蕭北燃總是惦記着。
謝甯有心報複,回想着蕭北燃往日是怎麼對他的,叼起他的嘴唇,小咬了一口,然後撬開牙關,正打算闖入的時候,耳邊一聲輕笑,謝甯立刻炸開了。他懵懵地睜開眼睛,直直對上蕭北燃那雙含着戲谑笑意的眼睛。
我是誰?我在哪裡?我在幹嘛?
謝甯大腦沒經思考,拔腿就要跑。蕭北燃還能讓人跑了?笑着把人拖回來反客為主。自食惡果,呃,大概也不算惡果,謝甯也沒有太掙紮,被壓在窄小的榻上承受着狂風暴雨般的吻。
餍足以後,蕭北燃才撐起一點上半身看他,那眼神,謝甯轉頭回避,蕭北燃又捏着他的臉頰給掰回來。咬了一口他的鼻尖,啞着嗓子道:“我怎麼感覺有人在我睡着的時候偷親我呢?夫人知道是誰嗎?”
謝甯氣還沒有喘勻,淡定道:“不知道。”
“哦?”這個哦九曲十八彎,聽得謝甯渾身發毛,蕭北燃又道:“莫不是有小狐狸精潛進咱家了吧,我好怕啊,夫人你要保護我啊,可别讓我被狐狸精叼去。”蕭北燃摟着謝甯的腰,窩在他的脖子上揉啊揉。
謝甯:……
謝甯那顆因為缺氧已經不怎麼運轉的大腦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他吸吸鼻子,聲音悶悶地道:“我們這樣,我的傷風會不會傳染給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