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裡面,皇帝第一件事先安置好天石,雕花檀木做底,底座由張天塞親手刻上去經文,據他說能和天石相得益彰,更顯神威。然後,正正當當擺放在辰道殿。
張天塞也正式入宮,服侍皇帝左右,挂了個國師的閑職。
沈春秋回宮以後雖然位份沒有變化,可地位卻完全不同。無論是冒死救駕,還是被張國師議論過天女的身份,哪一樣都讓她在後宮中獨樹一幟。其他妃嫔是既羨慕,又嫉妒,卻又不得不端着禮物去探病。她本人性情卻沒有變化,還是見誰都是一副笑臉,不卑不亢。招待訪客姐姐長,姐姐短,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皇帝至今沒有子嗣,各宮妃嫔都鉚足了勁兒想要争當第一子的親娘,出盡百寶想要讓皇帝多看她們一眼。可如今,沈春秋受傷不能侍寝,皇帝還日裡夜裡陪着她。看得人眼底冒火,七竅生煙。
皇後手裡捧着酸棗茶,眉毛擰成一團,景藍站在她身邊,沉聲道:“皇後娘娘,不能再放任不管了。”皇後默不作聲,指尖卻漸漸泛白。
白玉秀如約送來的狼皮褥子,皮毛被洗刷幹淨,散發着淡淡的皂角味道。三張縫成一張,大到可以裹進兩個成年男子。
二十八張狼皮全都讓她拿走了,一共做了十張,一張小的送給的住在西院的大頭。大頭自從從惡霸山上下來以後一直呆呆的,要是沒有人理他,他可以自己一個人一坐一整天。謝甯起初還以為他燒傻了,但是請了多少大夫來看都看不出什麼毛病。隻說是年紀小,又經曆大變,精神上可能出現問題,隻能先吃藥慢慢調理。
整座惡霸山上的人都被燒成灰,大頭無親無故。好在不管是國公府還是蕭北燃都不缺一個小孩子的一口吃的,他也就順理成章地住下來。
因為這個小孩子,外面居然有傳言說這是蕭北燃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就連何氏也過來問過幾回。得到否定的答案後,不知道是遺憾還是慶幸,就沒有再提這回事。
蕭北燃站在謝甯的身後,高大的身軀包裹住他,長臂攬過謝甯的手腕,握住他的五根手指頭,在紙上塗塗寫寫。蕭北燃的呼吸纏繞在謝甯的頸間,打着圈地鑽進衣服裡面,謝甯後背上站起來汗毛,全身都不自在。
自從蕭北燃發現謝甯的字不堪入目後,一有時間就讓他練字。謝甯苦不堪言,他甯願去院子裡面雪地上光腳練劍,也不願意降服這隻寸把長的筆杆子。
謝甯在蕭北燃的懷裡原地轉了半圈,腰肢柔軟向後彎成弓一樣的弧度,兩個人變成了面對面的姿勢。謝甯随手撈起桌子邊上的狼頭舉到兩人中間,道:“你看這狼頭可真吓人。”
蕭北燃:……
是的,白玉秀這個活閻王不僅把那些狼扒皮做褥子,還把狼頭單獨弄下來,處理以後做成标本。她還到處送人,弄的人家顫顫巍巍咧着嘴笑着收了,然後轉手扔到庫房的最角落裡面。
狼頭很大,謝甯從狼頭的後面探出小半張雪白的臉,小嘴叭叭說個不停,灰色的皮毛更顯得謝甯水嫩可口。蕭北燃化身大灰狼,嘗夠了才放開他。
謝甯意猶未盡,如果可以不練字的話,他願意一直做這種事。可惜,蕭北燃吃幹抹淨,不認賬,又掐着他的腰把他轉回去,紫竹筆杆重新放回他手上。
“寫。”
謝甯:好你個蕭北燃!
磨磨蹭蹭,筆尖在紙上塗來塗去,就是不好好寫,偏要與蕭北燃對着幹。
“主子,他們松口了。”
蕭北燃正焦頭爛額不知道拿不願意練字的謝甯怎麼辦,大黑站在門外,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謝甯不知道怎麼回事,蕭北燃在他頭頂上道:“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謝甯雖然不知道他們說什麼,但是知道蕭北燃要出去,小小雀躍一下。看見謝甯眼角眉梢都透露出不用練字的喜悅,蕭北燃無奈。
“你要不要一起去?”話說出口蕭北燃就後悔了,新婚夫夫如膠似漆,又趕上謝甯黏人的時候,蜜裡調油,他是一小會兒也不願意離開。話音落地他才想起來自己要去幹什麼,那種血腥的場面要是吓到他怎麼辦。
謝甯把筆放回筆架上,然後問道:“去哪裡?”從前蕭北燃辦事,他從不多話,也不打聽,不知道蕭北燃每天都在忙什麼。如今蕭北燃開口,他還真有點好奇。
“上次宮宴上下藥的人同夥抓到了,我把他們關在密室裡面了。”
“哦?”謝甯有興趣了,這些同夥不僅他在追蹤、大客戶在追蹤,蕭北燃也在追。他穿上鞋子,披上外衣,道:“我跟你一起去。”
蕭北燃喜憂參半,叮囑道:“密室裡面審訊的場景血腥又吓人,你在外間等着我就好,不用進去了。”
謝甯點頭。
密室内大黃在接應,看見謝甯也來了以後眼中閃過一絲誰也沒有覺察到的驚訝。這間密室建成以來隻有蕭北燃的幾個心腹知道,就連蕭缙和蕭封泊都不知道有這麼一間房子。
幾人進入,密不透風的房間裡面血腥味道濃郁到令人作嘔,鐵鍊撞擊的聲音分外可怖,蕭北燃擔心謝甯會受不了這裡,卻見他神态自若地脫下外袍,然後在外間溜達。
“你怎麼還不進去?”謝甯問道。
蕭北燃挑了挑眉毛,道:“好。你,裡面很吓人,你還是不要進來了。”
謝甯道好,然後繼續遛達。
内室的門關上後,一切聲音都隔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