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染山紗良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以朋友的名義送出的蛋糕。
哪怕對方可能是個殺人魔,哪怕她隻是對方衆多朋友中最不起眼,存在感最低的一個。
但是她沒有被忘掉。
染山紗良拿着那袋小餅幹,一時間内心有些複雜,連帶着眼睛都熱了不少。
……真好啊。
染山紗良知道,因為栖原加奈子這細微的舉動,讓她對她的心理防線再一次降低了。
走回位置,将那袋餅幹放入桌肚。僅僅隻是看着那袋餅幹,染山紗良的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
不過她好像忘掉了什麼事情。
是什麼呢?
既然能夠被忘掉,那一定是不重要的事情吧。
“喂,你和那個栖原,很熟?”
冷淡中帶着些許驕縱的女聲響起。
這聲音太熟悉了,染山紗良曾聽到過很多次,但是沒有一次是對方對她交談的。
以對方在班上的地位當然也沒有特别的理由和她說話。
染山紗良呆呆地擡起頭。
金發的大小姐正昂着頭審視她。
誠然,對方的五官融合西方的特點,五官深邃而具有壓迫力,同時又不失美感,但那看誰都像在看狗的眼神,硬生生地為那張臉染上了刻薄。
姬美紀站在離染山紗良不遠處的地方。
染山紗良也是這個時候才發現,以往那些很難聚集在她臉上的眼神此刻毫不吝啬地掃向她。
疑惑,不解,詫異……
疑惑為什麼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路人甲能夠和一年級的風雲人物扯上聯系,然後又被大小姐注意到。
但無一例外,他們都以姬美紀為主心骨,不約而同地沉默着,等待着染山紗良的回答。
有時候染山紗良也會産生一些疑惑。
為什麼他們會這麼殷勤地對待姬美紀?究竟是為了什麼,又能夠得到什麼?
他們的目光又太過于奇怪。
似乎染山紗良背叛了集體,是被綁上十字架的犯人,等待着名為正義的審判。
染山紗良不喜歡這樣的目光,同時面對這樣的目光,她又會下意識瑟縮,坦然将自己的一切【罪行】托出。
她像是一個自知有錯的罪人,被那些熾熱的目光灼傷,低着頭畏縮地開口:“……不是很熟。”
她沒有說謊,她和栖原加奈子确實隻是幾面之緣。
隻是對方太好了,制作的餅幹還分了她一份而已。
姬美紀的目光變得更加冰冷了一點,她扭過頭看了看窗戶,漫不經心地開口:“我讨厭說謊的人。”
她又轉過頭再次看向染山紗良。
那一眼讓染山紗良遍體生寒。
她在姬美紀眼中,甚至不能算是一個平等的個體,那是看低賤東西的眼神,是,能夠被随意打殺的存在。
姬美紀是能夠做到的。
就算沒有擡頭,染山紗良感受到對方盯着自己的眼神中有着這樣的信息。
好可怕……好可怕……
染山紗良不由得顫抖了起來,她從來不是一個抗壓強的人。
“是,是真的,我和加奈子,隻是……上學打過幾次招呼而已。”
染山紗良能感覺到,姬美紀的視線仍然鎖定在她的身上,毫不遮掩的審視。
如果說姬美紀的視線像是能凍死人的光線,那其餘人的視線就像是密密麻麻的針芒,要将染山紗良一步步淩遲。
“她給了你什麼,拿出來。”
染山紗良不想拿出來。
但是她不敢不拿出來。
一個綁着緞帶的小袋子被放置在了桌面上,随即被姬美紀毫不在意地拿起來。
她将袋子打開,看見了裡面的小餅幹。
“啊,是這種由廉價材料制作的東西啊。”
姬美紀毫不留情地将袋子扔在了地上,餅幹撒了一地。
同時被摔碎的,還有染山紗良本就不多,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染山紗良的眼睛瞬間就有些紅了。
這是栖原加奈子給她的東西,就算對栖原加奈子來說,這可能隻是随手給出去的,不值一提的小東西。
但是對染山紗良來說,這是她收到的第一份來自别人的禮物。
這是屬于她的東西。
但卻被别人洩憤似地扔掉。
染山紗良有時候也會怨恨自己的懦弱,怨恨自己無論心裡有多麼的難過,嗓子卻像是被扼住般發不出一點聲音,就連淚水也隻能被自己束縛于眼中。
“給她一點顔色看看,我能給你更好的東西。”
“如何?”
姬美紀像是對着路邊的流浪狗撒食般,抛出誘餌。
但她撒出的誘餌的對象明顯是錯誤的。
染山紗良何其弱小,别說給别人栖原加奈子一點顔色看看了,但凡被人大聲呵斥也隻會呆呆地站在原地。
染山紗良憋着自己内心的憤憤與委屈,小聲道:“我……不敢。”
姬美紀皺了皺眉頭,她稍微靠近了一點:“你說什麼,大點聲。”
她确實是沒聽清染山紗良蚊子般大小的聲音。
“……我不敢。”
染山紗良的頭更低了,但聲音卻大了點。
這下姬美紀聽清了。
教室裡死一片的寂靜。
半晌,姬美紀發出一聲嗤笑聲:“膽小鬼。”
她毫不留情地嘲笑,這種嘲笑并不是她針對染山紗良,而是來自她任何人都看不起的脾性。換做是其他人,她一樣會說出類似的話。
“開個玩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