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一個保養得體的貴婦人,與姬美紀的眉眼十分相似。她的眉毛被精心修過,上揚的眉尾利落的同時給她增添了幾分強勢,她穿着修身的裙子,脖子上還挂着一串瑪瑙項鍊。
姬美紀的氣勢減了下去:“……母親。”
貴婦人表情不大好地掃視着姬美紀:“你這樣像什麼樣子,教養都喂到狗肚子裡了嗎?”
“可是母親……”
貴婦人打斷她:“沒有什麼可是!一天到晚就知道惹事,你這樣哪裡像姬家的孩子!”
姬美紀一頓,随即她難以置信:“母親,我的臉可是被毀了啊!”
為什麼不關心她的傷,反而扯着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不放?
她的叫喊并沒有換來貴婦人态度的改變,反而使她越發不耐:“有最新的醫療和醫美技術。”
“醫生說沒有辦法完全恢複!”
“那也隻能這個樣子了。”
貴婦人歎了口氣,喃喃:“真是的……為什麼你不能像你姐姐一樣。”
那一抹歎息還是被姬美紀敏銳地察覺到了。
又是姐姐……
她握緊了拳頭,牙齒被摩擦得咯吱咯吱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音。
“又是姐姐!又是姐姐!無論什麼時候你們隻會想到姐姐!難道我不是你們的孩子嗎?!母親,我可是毀容了啊!”
“你們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我!你們根本不在意我!”
“父親和姐姐,他們又是沒有來!哈,又是哪個應酬,又是哪個項目,讓他們連自己被毀容的親妹妹,親女兒也不肯見上一面!?”
貴婦人冷眼看着姬美紀歇斯底裡,冷靜到面前好似隻站着一個陌生人:“如果我們真的不在意你,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收拾你留下的那堆爛攤子!”
“從小到大,你做的每一個醜事,哪樣姬家沒有給你掩蓋。”
“之前在金聖耀學院,你逼死的特招生,她寫的遺書差點就上新聞了,你知道這會對姬家造成多大的打擊嗎?你的姐姐事業正在關鍵期,姬家也快拿下一個大項目,卻差點因為你沒了。”
“本以為轉了校你會安分點,結果還是老樣子。”
貴婦人的話語中滿滿的都是恨鐵不成鋼和失望。
如果有旁人聽到她的話,隻會覺得心驚與震撼。
她随口說出的一句話,卻埋藏了多少家庭的屍骸,又有多少沒辦法沉冤得雪的人因此而絕望,屍體被醜陋的龐然大物吞噬,甚至無法留下哀嚎的痕迹,連骨頭都被拆吃入腹部。
姬美紀捏着拳頭,她根本聽不進去貴婦人的話。
他們就是不在乎她。
他們隻在乎所謂的姬家,隻在乎姬家的産業,她隻是醜聞而已。
姬美紀心中的怨氣像是雜草一般瘋長,但是她沒有再争論什麼,隻是沉着臉開口:“……那個把我害成這樣的婊子,我要弄死她。”
隻有将她這股郁氣發洩,她才能夠得到疏解。
貴婦人皺了一下眉頭:“别說那麼粗鄙的話!你的教養呢?”
姬美紀像是沒聽到一般,一遍遍宛如瘋魔般重複:“我要弄死那個婊子!!”
“我要弄死她!!”
*
染山紗良還是逃跑了。
她發洩一樣說完了那句話,像是為了掩蓋自己的失态一般,跑走了。
她怕再呆下去,她又會露出那種軟弱的表情。
染山紗良用袖口擦了擦有些濕潤的眼睛,垂下眸子。
……反正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連憤怒都顯得那麼無力。
她真沒用。
如果不是她一開始不自量力地想要幫助中新金惠美,從而走到老師辦公室門口,她也就不會被成功污蔑,加奈子也不會因為她而被姬美紀盯上。
不知不覺之間,染山紗良已經走到了醫務室門口。
“抱歉,柴尾君,我不能和你交往。”裡面傳來了栖原加奈子略帶苦惱的聲音。
“為什麼?”另一道是陌生的男聲。
柴尾……
難道是那個柴尾直也嗎?
染山紗良有了點印象。
對方作為二年級闊綽帥氣且多情的花花公子,二年級的人基本上沒有不認識他的,就連信息堵塞的染山紗良也聽中新金惠美之前說過幾次。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不喜歡你。”
“你難道不清楚,姬美紀現在絕對不會放過你嗎?就算這隻是一場意外,但是也是因為你她才變成那個樣子的,你知不知道被姬美紀盯上的人下場都很慘?”
“那這和我和柴尾君交往有什麼聯系嗎?”
“……你是真不清楚還是假不清楚?!”
“抱歉,柴尾君,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請回吧。”
就算染山紗良沒有走進去,也能想象到此時少女臉上的表情,仰着頭,嘴角噙着一抹淺笑,彎起的眸子中似乎有着暖煦陽光,是帶着陽光且疏離的,進退得當的。
“……行!有的是你求我的那一天!”
男聲氣急了,随即染山紗良聽到煩躁的腳步聲離門口越來越近。
染山紗良趕忙貼着牆低着頭,聽着那腳步連停頓一下都沒有從她的面前經過,然後慢慢遠去。
她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醫務室了。
……這種對話,她不應該聽到的。
染山紗良在門口躊躇着。
“外面有人嗎?”醫務室裡傳來了少女疑惑的聲音。
……她,是她不小心發出了什麼聲響嗎?
染山紗良瞬間緊張了起來。
但這樣的話也沒辦法躲下去了,而且她本來就是來看加奈子的……
染山紗良最終還是躊躇着走進了醫務室:“……加奈子,是我。”
窗外灑下的陽光勾勒出她的輪廓,發絲也泛着金色的光澤,坐在病床上的少女轉頭,在看到染山紗良的時候瞬間驚喜地綻放笑意,眉眼彎彎,圓潤的暖眸亮若星辰。
她看向染山紗良的眸子,似乎總是歡愉的,憧憬的,孺慕的。
“染山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