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走了那也好,她轉身剛要回去屋裡,卻聽身後墨芸輕輕驚呼一聲。她轉身看,葉槿筠已經翻牆進來了。他像貓兒似的,一點動靜沒有,還是墨芸的聲音叫她轉頭。
外面的下人詢問可有事,葉昭彥趕忙回答:“無事,腳底絆了一下。”看他走過來,然後一把拉過葉槿筠塞進屋裡。
“你來做什麼?”此時并不是招呼他的時候。
他輕輕眨了眨眼,睫毛還是長長的,眼裡有水霧似的,到平白無故生出幾分類似委屈的神色似的,又不同于葉昭悠和巧兒那種刻意。他輕輕說:“這不是有人說,你有了新歡,我作為葉家的童養夫,是不是應該來看看。”
什麼新歡,哪來的童養夫啊。她剛要反駁,就想起他從小那些流言蜚語。她又确實是葉家的人……
但是她怎麼覺得還是有哪裡很奇怪,但是外面通報說夫子來了,已經聽見墨萱提醒夫子注意腳下什麼的,越來越近,她又一把拉過葉槿筠,将他拉進一旁的側屋裡,又塞進一側的簾子後面,把手指貼嘴唇上,同時眼神兇巴巴了一瞬,示意他不要出聲。
他聳聳肩表示知道了。
葉昭彥這才趕緊出來。好奇怪,今天怎麼老是将他扯來扯去。雖說大祁男子嬌弱一些,飲食之類都注意維持體型,但是他雖瘦卻是健康的習武之人,怎麼會真的像隻貓兒一樣好控制。
墨芸已經開門迎接夫子進來,葉昭彥趕忙上去行禮。
客套兩句就落座了,和恩師畢竟已經十分熟悉,沒有那麼多話要講。
墨萱墨芸開始布菜,葉昭彥又開始擔心,這一頓飯不知道要吃多久,葉槿筠一個人站在那裡累不累啊,剛剛好像沒有來得及讓他先選一個舒适的站姿,萬一他站累了……不是,萬一他站不住發出聲音,側屋隻有輕飄飄的簾子,沒有門的。
她一點也不是擔心他,這個随便翻牆的武夫。
她想。
她一邊應着夫子的各種閑聊,一邊注意着隔壁的動靜,夫子見她這般樣子,以為她是不好意思和自己開口求助,便放下筷子,主動問她:“你今日,應該不隻是隻想與我吃頓飯吧。用如此隐蔽的方式聯系我,倒是讓我好奇,你現在可是聖上面前的重臣,還能有什麼是我這個老太婆能幫得上忙的。”
葉昭彥也趕忙放下手中筷子,手中作揖:“不敢,一日為師終身為母,昭彥永……”
“哎哎哎行了。”葉昭彥還沒說完,就被打斷。她一生都在這些古代職場或者皇家宮闱應付,早受夠了這些虛禮,是這麼多年堅持早起的幹練人,“你隻管說,要我做什麼?”
葉昭彥也隻好直抒胸臆:“聽聞,西南道最大的書院,松風書院,現任大講書,也曾是您的學生?”
她要去西南的事情,朝廷之中是人盡皆知,夫子也不怎麼詫異,隻是回她:“不止,西南道各署之中,也有不少我以前的學生。”
“怎麼?怕去了被欺負,要我幫你提點嗎?”
葉昭彥搖頭,将她心頭想了很多天的計劃,和盤托出。
“假借求學名義,先去潛伏,倒是你的腦子能想出來的。以前寫文章,就總不按我教的來,但又總是别有幾番風味與妙處。我都聽說了,之前不就是你給白大人出主意,才判了那個案子嗎,怎麼總是想這些出其不意的招數?這些可不是我教的啊。”
“夫子所授,昭彥終身受用,隻是這回并沒有欺君之嫌,聖上知曉此事,也願意配合我們,對外放出留我先研究種植學術的消息。茲事體大,所以才秘密尋求幫助。”
也許是吃熱了,也許是習慣,夫子展開她那柄一直用的扇子,輕輕搖起來:“也就是說,這些農學之術,聖上并不在意?”
“倒也不是,我現在算是三份……哦不,兩份職責,隻是該怎麼做,我已經安排好了,萬物生長需要時間,我留着也沒有什麼用。”差點把她真實身份還有二級巡撫的事情說出來,農學這邊,聖上也一直盤算給她想個新職位,是她覺得過于惹眼,不好施展接下來的計劃,叫聖上不急的。
“哼,我之前也有一段時間,那時我本身還隻是國子博士,突然要求我同時給當時候年幼的太女講書,直到後來她年歲雖小,就登基上任,我才隻做太師,繼續教導幼皇。直至她漸漸羽翼豐滿,不再需要我,才回去繼續教書。隻可惜後來……”她想到以前的什麼似的,便将扇子收起來,也沒有繼續說後來有什麼,反而看向她,眼裡帶着揶揄,“做兩份工實屬不易啊,聽聞你是為了一個男人?之前寫詩你和葉昭逸兩塊木頭,不是寫景就是叙事,一點情字都不沾,寫起情詩來還不如你那弟弟有想法。怎麼,現在是長大了,倒是比起之前規規矩矩的樣子,是多了幾分青年人的莽勇啊,哈哈哈。”
被調侃就算了,另一個當事人還在隔壁聽着呢。
她僵硬一笑,想要岔開話題,卻見夫子又舉起筷子夾了一口魚肉,邊說:“那我可就等這口喜酒了,這猜不錯,到時候啊,你就還請這個廚子來吧。”她将魚肉送進嘴裡,才停止說話,可是葉昭彥也不知如何解釋了。
确實是她一而再的,去昭告天下。
她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