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個朋友在國外期刊做編輯,上個月有篇投過去的文章和你這個情況很像,作者是M國人,文章還沒見刊,他現在不好發給我,但我有那個作者的聯系方式,你如果需要的話可以給他發郵件,看他能不能幫忙。不過他那個患者是把孩子生下來了,他做的是開腹剖宮産,父子平安。”
江叙的眼睫顫了顫。
如唐可所說,這的确是個好消息。
有一個可參考的病例,和完全沒有任何記載相比,聽上去是杯水車薪,聊勝于無,可對醫生來說卻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
雖然動手術聽起來像是哪兒壞了修哪兒就行,可是江叙自己心裡清楚,他做的每一類手術,都是跟着前輩們觀摩了無數次,對所有步驟耳熟能詳,對人體結構倒背如流之後才敢在老師的監督下上手,直到練到熟練。
他敢挑戰,但不能冒險。
外科手術發展了兩百年,期間堆疊了無數條枉死的性命,灑滿了患者的鮮血,才使得手術技術進入如今的成熟狀态。
開拓往往伴随着犧牲,所以對當下世界上絕大部分醫生來說,醫術更多是傳承和學習的過程,而并非開拓。
有足夠的輔助支撐資料的前提下,可以循序漸進地開發新療法,但沒人敢貿然嘗試開天辟地的新手術。
可是男性生子是一台前無古人的手術,除了M國那個病例,過往的典籍文獻中找不出一點相關的東西,比最罕見的罕見病發生率更低。
手術過程中不僅要拿掉孩子,還要同時完成子宮和雙側附件切除,問題這還是個男人的身體,你根本就難以想象打開腹腔之後裡面的血管和組織情況有多複雜。
沒有經驗,意味着風險巨大。
“江叙,你如果決定了要拿掉,我覺得最保險的就是聯系那篇文章的主刀醫生Dr.Kenn,畢竟人家做過足月的,還是有經驗一些,但現在去M國的簽證不太好辦,你拖得起,孩子拖不起。”
國際局勢不算太明朗,現在要過去,保守估計也至少得等三個月,那時候,胎兒就五個月了。
五個月……它就有記憶了,甚至能分辨出孕育者的聲音。
唐可話音頓了頓,“其實我覺得,要是你和你對象感情好,也不是不能懷一段時間看看情況,這也是緣分,那麼多同性戀情侶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都沒有呢,”他說:“這樣你至少還有八個月的時間去聯系醫生準備手術,壓力也能小一些。”
江叙雙手交疊在膝前,“我還是傾向于現在做。”
唐可歎了一口氣,“問題是你現在想開,誰給你做手術,”他頓了頓道:“國内誰敢給你做這樣的手術?”
大家都沒做過,心裡都沒底,誰也不敢拿自己的職業生涯和江叙的命去賭。
“如果能拿到手術錄像,或許能找到人。”江叙說。
“那就要看M國那醫生願意分享多少了,”唐可說:“畢竟現在全球除了他,沒人動過這種手術。”
“其實有。”江叙忽然開口,卻沒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