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層浪,這一樁舉世罕見的大案醜行終于裸裎于公衆面前。
在縣城一耽擱就是一整日,費玉告官,小李作證,王、白二人帶着施利昧回避在酒樓上。
在酒樓二樓窗邊坐定,邊吃邊瞧熱鬧。斜對過正是縣衙的大堂,此時人山人海,裡裡外外圍了好幾層。
街上行人駐足,商戶們停了吆喝,都伸長脖子朝裡張望。小李是證人,不問話時不需下跪,費秀才有功名也不用下跪,從酒館二樓俯瞰,能看見他們的後腦勺。
縣太爺陷在圈椅中低着頭,兩個幕僚一左一右與他密議。
衙役隻剩了三四個,拄着水火棍老遠站一個,大部隊都到寶月庵抓犯人去了。
所有人都在等,等他們回來帶給大夥更為爆炸性的消息。
王幼安他們下手早,搶到了最好的位置,好茶好酒、菜肴果酥點了一大桌,下午的時間就在此處消磨了。
傍晚時分,大路上才來了浩浩蕩蕩一幫人,此時大堂上的人已散了大半,衙門不打算連夜審案,捕快們直接把人犯押送大牢。
一長串橘紅色的火把拖着長長的尾焰,逶迤向西了。費玉和李祯暫時被扣在縣衙裡,等候次日升堂作證。
但是哪有時間再耽擱?施利昧夜裡潛進去把他倆放了出來。待次日天蒙蒙亮的時,喬裝混出了城門,坐上了等在官道上的馬車。
白赫蘭一抖缰繩,馬車竄了出去,
一行人往京城趕路。
春光也随着他們往東行,白赫蘭的衣衫減了一件又減一件,他現在穿着一襲近似于奶油色的厚緞長袍,破天荒地系了腰帶,沒挂玉佩,(他并不懂古東方玉文化) 隻在腰側垂下一根深綠色的腰帶尾穗。雪白的靴子,穗随步動。
長長的白發也紮起來,臉整個露了出來,霸道的美色給予初觀者胸口擂大錘般的沖擊力。
“有沒有覺得他看起來很眼熟?” ——和你照鏡子時看到的一樣。
施利昧又在試探王幼安。
“以前不止一次有人說過我很像他少年時。”
王幼安皺起眉想事。
“直說像他不就完了,還像他少年時?怎麼,他現在是老年時?不過像歸像,你可沒他臭美喔!”
她上前幾步去膈應白赫蘭:“那誰,你腰好細,腿好長!你看街上大閨女小媳婦們都像是要撲上來把你搶咯!”
白赫蘭突然雙手伸出,掌心向她一攤,做出個“來搶啊!”的姿勢。
施利昧緊急向後一跳躲避,險些把李祯撞翻: “你少來!”
這是到京城前要路過的最大一座城市,住進了大客棧,清水滌風塵,酒肉慰饑腸。收拾停當,天色還早,精力過剩的幾個年輕人想上街溜達。
繁華地,溫柔鄉,在山高野曠處長達月餘的跋涉過後,這樣的中途站是對旅人的褒獎。
烜城是文化名城,費秀才說可以考證的曆史有2000餘年,烜城的天礎禅院與京師的萬化寺并稱為大權朝兩大宗教旺地。
當地的冶鑄、農耕兩大産業讓這座古城富庶一方,教育興盛,為上邊輸送過不少人才,本朝就出了兩位内閣重臣。
當地百姓相較别處氣色也好很多,街上貨殖流通,市廛鼎盛,人流如織。
秀才要投靠的親戚就在這塊兒,據說還是高門大戶,應該不介意他帶朋友來叨擾一頓,但前提是先得找到人家住哪兒。
對于這門親戚的情況,秀才哥還是一問三不知,讓人不禁懷疑這位是不是也欠了他錢。
幾個人如遊魚分水般紮在人群中,一會兒就逛出了兩條街。
突然,走在第二的白赫蘭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