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這些時那倆人就在回廊的小石橋上,正是喬樾的必經之路,并且李初已經注意到了他。喬樾垂下眼,靜待他們離開了自己再過橋。
這事隻是李初日常抹黑李祯的操作之一,以往炒作重點是李祯的智商,這次對他的人品下手。不讓他說出來,卻讓夫子查出來。喬樾遠遠走過來時,随從已報給李初了,他卡這個點喊傻子過來的。
本來寄希望于誰也不diao的喬樾勇敢揭發皇子李祯,卻沒想到這家夥竟然在聽了他們對話之後,竟還弄出了一手“大破白頸鴉案”!
匪夷所思。
直到十年後,科舉殿試喬樾終于落到了李初手裡。一甲一名變成二甲一名,再放進刑部,給個随時會出錯的推官。
但是喬樾不愧是喬樾,三年推官,恪盡職守,竟沒讓皇帝找機會砍了他的腦袋。
這樣的喬樾,又怎會對失蹤皇子李祯相見不相識?
還沒到時機罷了。
陪都辦完事,喬樾即刻回了京,到了任上兩天才有空回家看看。
他也沒坐轎,沿着大街往府裡走。這府邸是他祖父母及父母的家,他自己還沒有家。
他自幼是住在祖父喬閣老的豪門巨宅裡的,但他父親無甚品級,那邊的屋宅也尋常。
喬氏逐代沒落,也許到他喬樾這裡會是一個大家族榮光的終結。
前路未可知,但事亦無絕對,比如多年前便傳言已死的李祯竟出現在陪都的官驿中,還明确有回京的意圖,算不算奇事一樁?
喬樾有點想知道皇帝李初在見到那人後的感受,會做何表情?
莫不是像見了鬼?
一路上腦中不知轉了幾個彎,剛進大門時還有些走神,差點被一個急火火奔出來的小厮撞倒。小厮寬墨也吓一跳,第一時間想跪下磕頭認錯,跪半截兒又跳了起來,一把拽住喬樾的袖子往裡拖,嚎道:“大少爺!你可回來了!出大事啦!你快去看看吧!要了命喽!”
喬樾甩開他的爪子,疾步往裡走,寬墨跟在後邊喋喋禀報:“昨天晚上下夜時還沒任何征兆…夫人早起的時候叫了好幾聲,也沒丫鬟應聲,整個後宅死寂一片!”
聽到母親無恙,喬樾松口氣,示意寬墨接着說。事實上他一直很鎮定,腳下步伐快而不亂,那小厮要小跑着才能跟随,禀個事也禀得稀碎。
“……定是半夜鬧開的,少爺!你猜死的都是誰?…夫人要上香,叫不着丫鬟,小姐們院裡……”
喬樾趕到時,他母親受了驚躺在床上。大夫在施針,她還沒醒過來。
廊外一溜躺着七八具屍體,一幫家丁圍在遠處小聲議論。幾個公人也是剛來,正在做簡單的記錄。
——在寬墨之前,早已有兩撥人分頭去找過喬樾和喬樾的父親,隻是喬樾步行回家,與尋他的人走了個兩岔。
而喬父雖離得近,卻反而比喬樾回來的還晚。他昨日并不是有什麼脫不開身的公務,而是住在外室那裡。這個事在府裡上下心照不宣,方才報信的也是直奔那兒的。
寬墨見老爺一直不回來,就自作主張,也去尋少爺。這小厮多少有點心眼,他直覺找到喬樾比什麼都重要,喬樾不在場,事态還會無限惡化下去。
府裡混亂無主,來查案的公人自是先錄證據,寫實現場,保護痕迹。這些人是認識喬樾的,隻是前者隸屬于應天府,而喬樾在刑部。當下這個事報給了應天府,其他人便不能動現場和屍體。
但喬樾不理會這些,他直接掀開一具屍首蓋臉的白布。
死者面色灰黑,透着藻綠,頭頸部無傷口,這人是門房何忠。
又看了幾具,也是相同的狀況。隻是除了何忠都是女屍,丫鬟婆子居多。
喬樾發現了個問題,這些死者都是傭人,這座宅子的主人和客人們——他的父母、妹妹、兩個表妹都沒遇害。
這喬府曾是前朝郡王府改建,先帝禦賜其祖父的,可見當時的榮寵。
喬樾的父親行二,人稱喬二爺。平庸懶惰,被喬閣老厭棄。不如他大哥官越做越大,但是他有喬樾。
喬樾自小就是喬氏家族最能拿得出手的大殺器,放眼京城這一代的世家公子中,也是頂流。他的存在永遠意味着不同尋常,比如,本來分給喬二爺的院子,在較偏僻的西進院,但是卻在主宅獨辟了一個清幽敞亮的院子給喬樾讀書用,隻是他走上仕途後,很少回來使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