蟄伏的民警抓到機會迅速起身,一腳踹掉年輕人手裡拿着的裁紙刀,手肘猛烈撞擊年輕人的身體。
年輕人吃痛,下意識松了手。
林主任就這樣高舉着雙手顫顫巍巍地往前沖了幾步,被程涼扶了下來。
一場鬧劇塵埃落定。
被民警制服的年輕人卻仍然盯着程涼,锲而不舍地問:“為什麼不手術?都知道是出血了,為什麼不止血?”
所有人都以為程涼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了,他提到手術純粹是為了吸引年輕人的注意力好解救下林主任,他對這些人的厭惡根本沒有遮掩,連看都不會多看他們一眼。
但是,程涼在一片喧嚣中蹲了下來,和那個年輕人對視。
“醫院做手術是需要患者或者患者家屬簽字的。”他說,“你們家的人,隻想要賠償,都不想簽字。”
剛剛被解救下來的林主任忙着檢查自己的手有沒有受傷,一時失察沒拉住程涼的缰繩,此刻後腦勺一麻,隻覺得大事不妙。
“你們家的人,就讓你爺爺躺在ICU,攔着我們做手術攔着我們做治療。”
“你爺爺的出血點隻有那麼點大。”程涼伸手,拇指和食指比了個半厘米都不到的口,“流了兩天血,終于失血而亡。”
雙手被押在背後的年輕人抖着嘴唇抖着臉:“你說謊!”
程涼扯起了一邊的嘴角:“他們剛才還跟你說,他們就是來談賠償的。”
他說完就沒有再開口,維持着要笑不笑的表情,看着這年輕人的臉從紅到白,眼底是被颠覆後的瘋狂和茫然。
那人,甚至不敢看向他剛才躺在地上鬧事的長輩,他連問都不敢問。
“别刺激他了。”押着年輕人的民警皺眉,不想再把事鬧大。
程涼低頭笑笑,直起了腰,重新站直。
“卧槽,師兄今天是殺瘋了啊。”因為吃晚飯晚到辦公室隻能在外圍觀的年輕醫生輕聲嘀咕了一句。
“多爽啊。”另一個年輕醫生感歎了一句。
盛夏回頭,那個感歎的年輕醫生盛夏認識,程涼喜歡叫他回答問題,叫小周。
規培醫生裡的學霸。
問什麼答什麼,從不卡殼。
“所以他老讓我們去撸鐵,也是有原因的。”小周吸着手裡的加糖奶茶,扶了扶眼鏡框。
***
因為傍晚發生的事,盛夏晚上術前交流的流程就變得非常缜密。
為了避免出現患者和患者家屬對手術意見不同的麻煩,盛夏和唐采西的術前溝通居然都是分開一對一的,先是程涼和唐采西聊手術過程,聊完了才輪到盛夏去簽字。
可憐唐采西之前對膽囊結石一點都不了解,進去十分鐘聽得心驚膽戰煞白了臉,出來的時候拽着盛夏的胳膊:“要不,我們還是讓你爸媽過來吧,我害怕。”
“……我手術你怕什麼?”盛夏傻了。
“畢竟是開刀啊,萬一手術過程中出事怎麼辦?我看上面的危險情況列了大半張A4紙。”唐采西緊張得胃痛。
“那都是萬一。”盛夏拍拍唐采西的肩,“沒事的,就算真有萬一,這不是還有你在外面陪着麼,真有什麼事,你在我也放心。”
受到刺激很容易感動得唐采西眼眶紅了。
盛夏這話說得很真誠,連着看到兩個家庭的家屬,讓她覺得,其實有時候家人也不一定靠得住……
雖然她爸媽肯定沒有那麼喪心病狂。
“我進去了。”盛夏整整病号服,準備進去簽字。
“等下。”唐采西還是拉着她,“你進去了别害怕啊,我覺得那個程醫生……”
“有點兇。”唐采西咽了口唾沫,“那張臉配上冷冰冰的語氣再加上血淋淋的内容……”
她收回之前覺得變态醫生帶感的話,對着盛夏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你别害怕啊!”
看起來自己都被吓得快尿褲子了。
盛夏:“……好。”
***
辦公室裡隻有程涼一個人,傍晚那場鬧劇被推倒砸壞的東西都被收拾好了,看起來有些空曠。
程涼看到盛夏進來,點點頭,指了指旁邊的座位:“坐。”
冰涼的,沒有什麼感情。